如今,陶英不在了,可他總算與秦言一起過了一個年。
秦言指著河對岸的一排排樓房,突然說,“挺沒意思的,對吧。”然後,他轉過身,對賀嘉時說,“新年快樂”。
賀嘉時終於笑了笑,他伸出手來,在秦言的頭上摸了摸,而後摟住秦言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懷裡扯了扯,像小時那樣,讓他與自己頭碰頭。
兩個人依偎了片刻,心中都溫暖了許多,片刻過後,賀嘉時也對秦言說,“新年快樂。”
秦言笑笑,他們碰了個杯,將手中的啤酒喝盡。
作者有話說:
兩個角色都正式出場啦~希望大家喜歡的話收藏一下,多多評論、投海星,鞠躬。
第3章
那天晚上,他倆話都不多,仿佛單單是應付除夕夜的這場團圓戲,就已經掏空了他們全部的力氣。
他們一個有家不像家,一個再難團圓,任誰,在今天這個日子都鐵定高興不起來。
對岸的鞭炮聲與禮花聲漸漸停歇,整個世界終於又恢復了安靜,唯有空氣中飄散著的一股股濃烈刺鼻的硝煙味兒,昭示著老舊沉悶的礦島裡,曇花一現的熱鬧。
秦言側過頭來,看著賀嘉時英俊的臉,他定了片刻,徐徐說,“我就猜到你會來這裡。”
他倆實在太熟悉了,從咿呀學語就呆在一起,對彼此的習慣秉性都再了解不過。
賀嘉時小時朋友不多,他從小沒有父母管教,脾氣臭、性子大,旁人家的小孩兒都大老遠地躲著他,唯有陶英,瞧著他實在可憐,時常將兩個孩子一起帶著。
從那時起,賀嘉時與秦言就是最好的朋友,兩個人一起長大、一起上學,雖然一個活泛,一個文靜,一個喜動,一個愛靜,卻礙不住兩個人感情好。
賀嘉時願意用打籃球和上網打遊戲的時間陪秦言看書寫字,而秦言也願意在放學後,等著賀嘉時跟玩伴鬧完了、瘋夠了再一起回家。
他們都覺得,自己與對方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賀嘉時平時缺乏管教,父母遠在省城,與他向來生疏,就算是過年、暑假,也頂多不鹹不淡地問一句成績。而爺爺奶奶呢?年紀大了,管不動也不想管他,看他吃好、喝好、有錢花也就罷了。
是以賀嘉時從小就沒人束縛,小時候陶英還能說他幾句,後來,他便學會了陰奉陽違,陶英到底不是他父母,不能整日監管著他。漸漸的,他也就愈發的不著調起來。
打架、逃課、喝酒、抽煙,樣樣不落下,還交了一堆混跡在街頭巷尾的朋友,與他們打牌、唱歌,半點兒沒有學生樣。
秦言起初說他,罵他,甚至揮起拳頭錘他,可他卻蠻不在乎,隻歪著嘴笑笑。
秦言的怒火就驀地滅了,想到母親私下裡幾次三番、欲言又止透露出的那些故事,隻覺得賀嘉時可憐。
秦言看著賀嘉時日益沒個正經,心中既覺得陌生,又覺得難過:他最好的朋友,正無可避免的、離他越來越遠了。
可饒是秦言對賀嘉時有氣、有怒、有失望,感情卻沒變,這點誰都改不了,也不可能改變。
他們是如此這般的關系,賀嘉時心裡想些什麽,秦言總能像今天一樣的一猜就中。
冷風呼嘯,雪落滿地,整個世界一片寂靜,廣闊的黑夜中,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
賀嘉時聽了秦言的話愣了幾秒,接著,他笑笑,挑了挑眉,問道,“猜這麽準?算你厲害。”
見秦言不說話,賀嘉時又湊上去,問道,“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秦言看了他兩眼,說,“你家裡人都在呢,打電話不好看。”
賀嘉時攬了他一下,捏捏他的肩頭,“不管他們,你叫我、我肯定出來。”
秦言笑笑,卻沒搭腔。
他們都知道,他們不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卻是彼此唯一能在這大年夜一同咀嚼痛苦的朋友。
賀嘉時喝著秦言買來的酒,他喝酒急,幾瓶下肚,酒氣就往頭上冒,腦子中混混沌沌的。他看著秦言,攬住秦言的肩膀,放軟了聲音,小聲說,“別怕,媽媽走了,還有我陪著你。”
秦言愣了一下,心中動容,他望著賀嘉時,心底裡的那些不愉快漸漸消散,片刻過後,他又笑笑,沒說什麽,隻“嗯”了一聲。
賀嘉時一瓶接著一瓶地往肚子裡灌著脾酒,秦言卻沒像曾經一樣地攔著他,自己反而也喝了起來。
自打陶英去世後,秦言就喜歡上了喝酒時的感覺:渾身都輕飄飄的,仿佛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賀嘉時起初看到秦言喝酒後,心裡還有些悻悻的,他倆以前可沒少因為賀嘉時抽煙喝酒的事兒吵過。
可後來,賀嘉時又覺得心酸:秦言再也不是以前的秦言了。
他與自己一樣,失去了快活隨性的資格。
賀嘉時自己活得不痛快,卻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過得好一些。
想到這裡,賀嘉時不禁看著秦言的臉頰,心中湧動著隱隱的悲哀,他摸摸秦言的頭髮,沒什麽意味,然後與秦言靠在一起,就像小動物一樣,在這天寒地凍中依偎取暖。
秦言沒反抗,他也靠在賀嘉時的身上,久久沒有動彈。
這天晚上,他們喝了太多酒,北方的狂風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在他們的臉頰上、耳朵上,劃出一道道細密的口子,半醉間,實在熬不住酷寒,一同尋了家沒停業的小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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