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沮喪地說,“不舒服。”
於是賀嘉時一邊叼著牙刷,一邊把水和藥放在秦言手裡,含糊地說,“乖,喝水,吃藥。”
秦言吃完了藥,頭暈目眩地下床,洗漱、吃飯,最後把自己裹得更加厚重,怏怏不樂地走出家門。
如果說室外的冷還能讓人接受,那麽進了教室以後,則是漫長的酷刑。
寒風從屋外刮進來,刺破了衣物,輕而易舉地穿過血肉,最後貼在骨骼上。
秦言神志都有些不清晰了,滿腦子都是“怎麽會這麽冷”,看他又只能咬牙繼續堅持。
中午的時候,秦言沒吃什麽飯。食堂裡的飯菜本就不合胃口,平日也隻算是堪堪下咽,更何況現在生病了?
他隻小口啃著饅頭,勉強果腹,連筷子都沒動過。
回到教室,秦言便趴在了桌子上,整個人顯得脆弱又無助,賀嘉時心疼極了,湊到他耳邊說,“秦言,別撐著了,咱們回家吧。”
秦言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他不想耽誤太多的功課。
劉東也瞥了秦言一眼,問道,“你感冒了?”
秦言點點頭,沒說話。
劉東舔了舔嘴唇,立馬搬了搬凳子,撤得遠了點,“那我得離你遠點,可別傳染了我。”
賀嘉時立馬皺起眉頭,覺得劉東這人實在討厭。
劉東對賀嘉時的怯意猶在,半天沒敢吱聲,等快要上課了,又突然衝賀嘉時說,“咱倆換換位吧,你不是想挨著秦言,照顧他麽?”
賀嘉時自然知道劉東心裡的那點兒小九九,他瞪了劉東一眼,卻還是接受了這個建議。
坐到秦言身邊後,賀嘉時便再無心學習了,總是忍不住看他,倒是秦言,趁老師背過身寫板書的工夫,揉了揉賀嘉時的腦袋,小聲說,“好好上課,別老看我。”
秦言強撐到晚上,直到回了家,才終於躺到床上,張著嘴費力地呼吸。
賀嘉時趴在床上看了他一陣子,又喂他吃藥,等他在溫暖的房間裡舒緩過來了,便拉他去衝了個熱水澡。
洗完澡之後,秦言感覺整個人都通暢了幾分,他鑽進被窩裡,可還沒舒服幾分鍾,不等睡著,鼻子又不通氣了。
他大口喘著氣,像個破風箱,呼啦啦的。
賀嘉時看了他許久,最後親親他的嘴唇,說,“言言,快好起來吧。等以後……我肯定不讓你再吃苦了。”
秦言實在憋得難受,沒睡著,聽了這話笑了兩聲,說,“有什麽苦的?你不也跟我一樣?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賀嘉時搖搖頭,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複雜,微皺著眉頭,似在思索,等過了許久,才說,“其實我總覺得,在咱們這裡,老師也好,家長也罷,都會有意無意地對我們進行‘苦難教育’。”
“就好像在學生時代、青春年華,經歷這些苦難是必須的。”
“省實驗不缺錢,卻任由我們吃著豬食一樣的食堂,依舊用著幾十年前的暖氣,甚至連門窗都是漏風的。”
“仿佛在這些老師、領導、甚至是家長眼裡,學生只有經歷了這些苦,受了這些罪,才能堅強,才能成長,才能有出息。”
賀嘉時頓了頓,繼續說,“可其實……這些都是沒有用的。我們只是在吃沒用的苦,受沒必要的罪。”
秦言愣了幾秒鍾,點點頭,喃喃道,“你說的對。”
要不是因為太過寒冷的緣故,同學們或許能多在教室裡待幾十分鍾。可寒冷澆滅了他們學習的熱情,下了晚自習,大家就隻想趕緊回到溫暖的家了。
整個十二月,秦言都斷斷續續的病著,起先是感冒,到後來一直咳嗽,小一個月了也不見好。
到最後,秦言都懶得吃藥了,只有賀嘉時還每天盯著他,非要他一次不落的吃。
秦言無奈地看著賀嘉時,把藥丸吞下,說,“你啊!整天緊張兮兮的。”
作者有話說:
冬天教室裡暖氣不管用,班主任要求必須開窗開門通風,不允許穿外套都是我高中時真實發生的,當時吃過的苦還不僅如此,簡直是說不盡。我當時在一所相當好的高中念書,那時候我就在想,老師和領導其實很多時候是故意在讓我們吃苦的。另外,在別的同學感冒時撤開並要求換位是發生在我大學同學身上的。當時我聽說之後,深感震撼。
第64章
秦言的病拖了大半個月都不見好,起先只是鼻塞,頭暈,到後來發展成咳嗽。
賀嘉時幾次勸他去醫院,他都嫌麻煩,覺得自己過幾天就好了。
教室裡愈發的冷了,學校又日日組織跑操,每當上午、下午圍著操場跑完了一千五百米,秦言的太陽穴就感覺被風吹得生疼,像是要裂開一樣,有時候,坐在椅子上,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教室裡感冒發燒的人越來越多,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擤鼻涕的聲音,不絕於耳。
不久後,N市下了一場大雪,銀白的雪鋪滿大地,可饒是如此,跑操卻還是躲不了:學校臨時組織校工除雪,為的就是學生們能夠按時鍛煉。
不僅如此,周六,趙中亞甚至在自習課上號召學生到操場跑操。此時,正值操場化雪,泥濘的雪水與紅色塑膠混在一起,學生們的鞋子、褲腳,統統染成了紅色。
到最後,大家連襪子都幾乎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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