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皺皺眉頭,不把王父的話放在心上,他嚴肅地說,“現在小慧班上一半的同學都在上學校裡的培訓班,小慧是個好苗子,這個暑假好好學一學,等開學以後上了六年級,肯定還能保持住現在的成績。”
王父不以為然,“哦?是麽。嗨,這孩子從小就笨,她自己不愛學習,咱們做家長的,也不能逼她啊。”
秦言的怒火幾乎要衝到天靈蓋,他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小慧的學習積極性非常高,也非常的勤奮,小慧,告訴老師,你願不願意跟同學們一起上課?”
王慧抬起頭,看看秦言,又看看自己的父親,最後小聲說,“老師……我想上學,可我還得在家帶弟弟。”
王父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拍著大腿對秦言說,“你看,我說得不錯吧?小慧這孩子一片愛心,咱們做家長的,不能硬逼她去學校啊,你說是不是,小秦老師?”
秦言半蹲下身子,他看著王慧的眼睛,認真說,“小慧,你只是弟弟的姐姐,你不是他的家長,也不是他的監護人。你只需要愛護他,而不是替你的父母承擔他們的責任。”
王慧滯住了,她囁喏片刻,最後卻只是垂下頭去,顫抖著說,“我……我想在家帶弟弟。”
秦言把手輕輕搭在了王慧的肩頭,無聲中給她以力量。他分明看到,王慧的胳膊上竟滿是淤青。
王父沒上過幾年學,可秦言話中的意思他卻門兒清,立馬不樂意了,“你什麽意思啊,你是個老師!你怎麽能這麽教學生呢?你這是挑撥離間!長姐如母,你懂不懂啊?”
秦言腹誹,是有句古話叫‘長姐如母’,可那也得等父母不在了,才有長姐如母之說啊。
王父越想越氣,“走走走,你別再來了,一個當老師的,正事不乾,整天就知道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小心我告訴你們校長去!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還能不疼麽?用得著你在這裡瞎關心。”
秦言還想說些什麽,可王父卻拚命把他往外推,他沒有辦法,隻得灰溜溜的走了。
回學校的路上,天色漸暗,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狗吠與不絕於耳的蟬聲,他默默地想著,也許老師的力量終是太過薄弱,或許他本該選擇另一條道路。
基層公務員。
作者有話說:
為防止ky和不必要的麻煩,提前劇透:最終秦言沒當公務員
第114章
chapter114
回家以後,秦言整理了許久的教案,直到賀嘉時反覆催促他上床休息了,他才匆匆洗漱。
躺到床上時,賀嘉時與他緊緊貼在一起,問,“又去你那個學生家家訪了?”
秦言歎了口氣,“是啊。”
他自然地把頭窩在賀嘉時的肩膀上,怏怏道,“小慧的爸爸實在太過分了,他竟然……他竟然打小慧。”
賀嘉時撫摸著秦言的發絲,心中縱然不忍,卻還是實話實說,“秦言……這樣的人,你是改變不了他們的。”
其實秦言明白,自己轉變不了王父的思想。
王父打從心底裡不覺得自己有多過分。他既不關心女兒的未來,也不在乎女兒的喜樂,仿佛十多年前在床上的那一哆嗦,就是潑天的恩惠,能給兒女一口飯吃,便是天大的恩賜,而後,王慧的整個人生,就活該獻祭給這個家。
可這個家,到底給過王慧幾分溫暖,幾分庇佑,幾分快樂呢?
面對王父,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這個男人是如此的冥頑不靈、自以為是,在父權社會中,生而為男人就是他壓迫妻女最大的資本。
在他的家庭中,他就是天王老子,他就是唯一的正義。
他習慣於此,得益於此,又怎麽可能因為秦言幾句勸阻,就從此天翻地覆?
人都說屁股決定腦袋[1],他又怎麽可能背棄自己的利益呢?
秦言無能為力,再登門也是枉然,可他已然發現了這些學生的苦,看到了這些學生的難,若要讓他置身事外,無論是於他,還是於那些學生,都何其殘忍。
他窩在賀嘉時懷裡,“你說得對,我改變不了他們。”
基層老師做不到的事情,換個身份,或許有機會做到。秦言默默地想著。
第二天傍晚,秦言準備好了一遝的講義,他沒再去王慧家,而是將講義交給了平日裡與王慧關系最好的女生,讓她務必轉交給王慧。
好在,王慧沒讓他失望,幾天之後,女孩將寫完的習題交還到了秦言手上,而秦言則早就備好了新的教案和練習。
秦言知道,自己的力量很薄弱,他沒辦法將王慧徹底拉出泥潭,但他可以盡己所能,讓她能多撐一會兒是一會兒。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這個衰敗荒蕪的小村落裡,生活是平淡而安寧的。漸漸的,就連賀嘉時也幾乎習慣了這裡的日子。
他們苦中作樂,忍受著酷暑與蚊蟲,在路邊兒吃燒烤,在樹蔭下乘涼,倒也自在。
白天,秦言在教室裡上課,課間時,他偶爾會帶著孩子們到操場上做運動。學校裡的體育設備欠缺,他們便跑步,跳繩,翻皮筋,丟沙包,你追我趕,也算有趣。
賀嘉時則在家裡做他的工作,聯系客戶,搞設計,什麽都不耽誤。來了這裡,心裡沒了那麽多的雜念,慢慢連朋友圈和論壇都不愛看了,工作效率不斷上升,每天還能抽出時間來做做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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