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辭看他這樣,心裡惴惴難安,扯了個不甚真心的笑容,又問道,“累麽?”
魏驍聳聳肩膀,心想周景辭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現在整日一件正事兒都沒有,每天無非是健身吃喝學習罷了,哪有什麽累不累的呢?
周景辭見他不願搭話,便不再自討沒趣,一頓飯吃得沉默壓抑。
晚上臨睡前,魏驍終於不再拿喬,暫且放下了心裡的憤懣不平,他把平安扣往周景辭身前一晃,“送你個新的,別再整天帶著那塊兒糯種的破玉了。”
魏驍想,周景辭好歹也是個大公司的財務總監,住著千萬豪宅的人,怎麽能天天帶著塊兒劣質的糯種玉呢?
周景辭怔了一下,伸手捏了捏那塊兒晶瑩剔透的平安扣,絲絲墨色暈出典雅大方的調子,一看就知是上等的玻璃種翡翠,這十幾萬花的委實不愧。
他笑了一下,把平安扣接過去,攥在手心裡,溫潤細膩的觸感,讓他的心驀地軟成了一灘。
周景辭溫聲說,“謝謝你。”
周景辭膚色白皙,這塊兒玉帶在身上,最稱他不過。
想到這裡,魏驍的神色稍稍柔和了幾分,心情也舒緩了不少,接著就把手覆在了周景辭的脖頸後面,正要解下他脖子上帶的那塊兒不順眼的玉觀音。
周景辭的身體卻一僵,他緩緩轉過頭來,面對著魏驍,神色有些尷尬無措,他咬了咬嘴唇,直到一張薄唇沒有血色了才倏地松開牙齒,“我……我不想換。”
魏驍臉上淡淡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的胸口蹭蹭地冒出股火,接著,臉上的肌肉顫了兩下,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幾秒過後,他壓著聲音,問,“為什麽?”
周景辭咬了一下嘴唇,小聲說,“這是你大一那年攢了好久的錢才買來送給我的……”
魏驍扯了扯嘴角,掰住了周景辭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的臉,質問道,“以前送給你的就金貴,現在給你的就不放在心上?”
周景辭說不出話來。
魏驍氣笑了,他什麽都管不了了,一股腦把心裡話捅了出來,“怎麽?我就站在你眼前,你還要想著以前以前以前麽?你當我死了麽?還是當那塊兒破玉是遺物了?”
周景辭睜大了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眼神中盡是震驚與憤怒,他嘴唇哆嗦著喊出句,“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魏驍深深吸了一大口氣,知道是自己是口不擇言了,卻也沒心思道歉,他松開自己擒住周景辭下巴的手,陰沉著臉坐到床上。
周景辭被他氣得心絞痛,站在那裡渾身都發顫,一張臉漲得通紅。他大口喘著粗氣,怎麽都不肯相信,眼前的魏驍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字字句句,分明是在誅他的心。
周景辭兀自氣了半夜,沒等到魏驍的道歉,卻等來了他“呼呼”的鼾聲。
第33章
兩人剛剛開始緩和的關系再次跌入冰點。
魏驍心裡有怨,周景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兩個人卻隻把滿腔憤懣憋在心裡,誰都不肯講話。
周景辭一整夜都沒睡著,好在第二天是周末,好歹在床上稍稍躺了一會兒。
魏驍則仰在客廳沙發上,把腳高高地翹在茶幾上,用周景辭最討厭的姿勢,半躺著給吳翼打語音。
周景辭胸口一陣陣的鈍痛,恨魏驍口無遮攔,又怨他不懂得自己的心意,可思來想後,卻發現到底是自己先做錯了。
如今的魏驍不再是那個陪伴自己了二十幾年的人。
他忘記了以前的事情,自然不知道這塊兒玉觀音對兩個人的意義,不清楚多年前的那個雪夜,他們捧著烤地瓜在冰天雪地中漫步時是怎樣的幸福與浪漫,也不記得不久前發生在這件玉觀音上的荒唐事。
想到這裡,周景辭不禁苦笑。
當初的魏驍對這塊兒玉是多麽的小心在意啊,就連自己把它摘下來放進和尚手裡,都要氣急敗地壞發上好一通的脾氣。
以前,周景辭嫌棄魏驍太過小心眼,又衝動偏激,到現在才發現,原來那些所有的固執與過火,竟是那麽的可愛。
可如今的魏驍又有什麽錯呢?
他好心好意地為自己選了塊兒品質上佳的翡翠,又滿心歡喜地要親自為自己換上,可自己卻說了什麽呢?
非但沒有謝意,反而將一盆子的冷水潑在魏驍身上。
魏驍是一個多麽驕傲的男人啊,可自己卻總是讓他下不來台。
當初在易購高層會議上就是這樣,此番又是如此。
在過去的許多年裡,周景辭都很少忤逆魏驍的意思,尤其在外人面前,總會維持著自己愛人的自尊與驕傲。
可近一兩年來呢?
自己又是怎樣做的呢?
就算他們意見不合,觀念不符,可分明有那麽多的機會去溝通,理解彼此,體諒彼此,可自己卻偏偏選擇了最壞的那種,將赤裸的背叛擺在魏驍面前。
明明知道魏驍失憶了,明明心裡清楚他是無辜的,可感情上卻依舊端著那些不甘心,非要在一塊兒玉上與魏驍鬧別扭。
總歸是自己的錯,沉湎於過去,而傷了現在這個無辜的魏驍。
想到這裡,周景辭便慌慌張張地起身。
他與魏驍本就隔著二十幾年歲月的鴻溝,有縫隙有裂痕要好好填補才是,怎麽能這樣對他使性子、打冷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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