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驍聳聳肩,沒把周景辭這句場面話放在心上。就算周景辭曾經是自己的財務總監,現在和日後也未必了。他想了片刻,又說,“你像個老師,大學老師,或者學者什麽的。”
周景辭愣了一下,“我父母都是老師……我自己,曾經也想留在高校,平平淡淡地做個老師,一輩子就隻管做做研究,教書育人。”
魏驍若有所思,又問,“那後來呢?”
周景辭垂了垂頭,“後來啊,易購資金鏈斷裂,我要幫你融資啊。”
魏驍想起來了,易購這段“歷史”,周景辭曾跟他講過的。聽到這裡的時候,縱然魏驍知道結局是好的,仍忍不住替當初的自己和周景辭捏了一把汗,對周景辭的運作能力更是無比傾配。
可轉瞬之間,他想的卻不再是佩服不佩服的問題了,魏驍舔了舔嘴唇,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後來呢?你替易購融了四輪資、資金問題解決之後,為什麽沒有回到學校讀博?”
周景辭聽出了魏驍嘴裡的“埋怨”,他心中有些難堪,聲音卻仍是溫柔的,“哪有那麽容易的……其實你當初也想過要放我回學校的,可那時候的易購就像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只要上去了,就再也沒機會輕而易舉地下來了。很多時候……我們只能順應形勢。”
周景辭這樣講,魏驍也不好反駁些什麽。關上燈後,他心中想的卻是,好一個順應形勢。
第32章
幾天過去,魏驍對周景辭的反感倒沒有以前那麽強烈了。
無論如何,周景辭都是個大方且溫柔的戀人,哪怕是對自己有所隱瞞,哪怕這些溫柔與深情之下都另藏玄機,也斷然算不上是個令人討厭的家夥。
周景辭的眼睛很黑,望著像泓深潭,久久看不見底。他常愛盯著魏驍看,一看就是好久。
有時候,魏驍會覺得周景辭看的人分明不是自己。他只是透過自己的肉體,去看另一個遙遠而陌生的人。
這讓魏驍生出幾分莫名的憤怒來。
他知道,自己與當初那個擁著周景辭坐在泰山之上的愣頭青明明就是一個人,可失去的記憶,錯過的歲月,割裂的情感,讓他平白生出幾分自己做了自己替身的荒謬感來。
這種感覺讓人很無力,也很無措。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對周景辭究竟是怎樣的感情。
他們每天睡在同一張床上,吃著一口鍋裡做出來的飯菜,他明明對周景辭沒什麽興趣,明明看著周景辭這張寡淡的臉,他隻覺得無聊而已。
可每當他注意到周景辭投來的那道悠長的目光,每當他聽著周景辭口中講得那些過去的故事,看到家裡那一遝遝的照片,他卻覺得好妒忌。
他竟然在妒忌自己。這個想法讓他覺得可笑卻又無奈。
最初的幾天,周景辭對魏驍很是緊張。
上午在公司裡就算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給魏驍打個電話,確定他在家裡好好呆著才放下心來。下午則早早回家,或是教魏驍知識,或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玩遊戲機。
魏驍知道,周景辭這是怕自己又跑了。
起初他也煩,這麽大年紀的成年人了,誰愛受人監管呢?可周景辭總是好聲好氣地面對他,魏驍心中有火在燒,卻也不好發作。
漸漸地,魏驍便習慣了。
過了一個周,周景辭才慢慢對魏驍放下心來,總算肯放他自個兒出門去了。
魏驍對北京雖有點印象,以前那些整日廝混的狐朋狗友卻誰都不記得了,更何況周景辭還刻意隱瞞,有意把自己藏在眾人的視線之外,所以,饒是他能出門了,卻也無處可去。
別說吃飯喝酒找不到人,就連打個麻將都尋不到牌友。
魏驍開著周景辭的A8先是去了吳翼工作的飯店,把那部最新款的iPhone手機塞給了吳翼。
吳翼嘴巴往下一拉,下一秒眼眶裡就滾下淚水來。
魏驍心有不忍,拉著他安慰了好久才走。
接著,魏驍圍著北京城從上午轉到傍晚,最後把車停在國貿的停車場,索性尋了個高檔玉店,刷了十幾萬塊,買了塊兒上好的玻璃種飄墨綠翡翠平安扣,準備送給周景辭做禮物。
付完了錢,魏驍才忽地想起來,自己如今刷的是周景辭的副卡。
花著別人的錢為別人買禮物,倒真是沒什麽意思。
魏驍怏怏不樂,又開始對周景辭心生不滿起來。
自己活到三十幾歲,又是個大公司的創始人,怎麽會一點積蓄都沒有呢?
可周景辭偏偏不肯把自己的卡還給自己,非要給自己辦張什麽勞什子的副卡。
周景辭越是提防著魏驍,魏驍就越知道他倆之間必定有問題,而絕非是周景辭表現出的那副海晏河清、伉儷情深。
魏驍也曾在網絡上檢索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可搜來搜去,查到的無非是些沒頭沒尾的新聞罷了。
唯有一段兒周景辭接受采訪的視頻,從同床共寢到同棺而臥的說辭雖是動人,可說到底,卻也是周景辭的一家之言,做不得真。
想到這裡,魏驍選玉時的滿心歡喜,一下子就碎了滿地。
回到家中,周景辭正坐在桌前等他吃飯,見他來了,迎上來先是替他換了雙拖鞋,又把他黑色的風衣外套脫下來,掛在架子上,柔聲問道,“去哪了?”
魏驍心有不滿,知他想問自己這十幾萬塊錢花在了哪裡,卻故意不跟他講話,拉著張臉就徑直走到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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