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辭用力捏著自己太陽穴,一雙大手,將臉上的表情牢牢地擋住。
魏驍看不到他的神色,心裡反而慌張了。他用力將周景辭覆在臉上的手扯下來,下一秒,卻觸到一手的濕滑。
魏驍愣住了。
周景辭滿臉的淚水,正順著魏驍的指尖,一滴滴燙進了他的心裡。
魏驍忍不住放輕了自己的動作,指尖都戰栗著。他一腔怒火被這淚水打得濕濕熱熱的,刹那間,化作了一塊兒黏膩的膏藥,糊在了他的胸膛。
魏驍忍不住捧住了周景辭的臉頰,大拇指輕輕擦拭著他眼下的一片泥濘,這一切明明是失憶以後的他第一次做,卻分明像是做過了無數次一樣,那麽自然,那麽熟練,就仿佛一切早刻在了這具肉體之中,哪怕靈魂凋落,這具身體也記得這份獨有的溫柔。
做完這一切,魏驍自己都愣住了。這一刻,他恨極了自己,亦恨極了周景辭。恨自己的軟弱無用,恨周景辭的無情無義。憤懣堆積在心底,翻湧著,發酵著,他就像個容器,蘊含了對眼前這人的無限眷戀,也承載著無限痛恨。
魏驍狠狠地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周景辭臉上的痛楚,旋即自嘲似得笑了兩聲,“周景辭,你可真狠,你比我狠。”
說著,魏驍大步離開。
周景辭掙扎著從沙發上站起來,用力抱住了魏驍的腰肢。
魏驍身形一滯,卻堅決而毫不猶豫地將周景辭的手扒開,“我不喜歡你,你別這樣了。”
他哪裡還能喜歡周景辭呢。
他哪裡還敢喜歡周景辭呢。
第37章
魏驍一分鍾都不想面對周景辭了,別說同床共寢,就連住在同一樓層,對他來說都是種莫大的煎熬。
他將自己的東西搬出了主臥,從一樓找了間客房住了進去。
周景辭靜靜地看著他搬了出來,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這晚,魏驍和衣而臥,連鞋子都懶得脫,反正周景辭不在身邊,左右沒人管他了。
他一覺睡到天明,吃過早飯後,匆匆就出了家門。
魏驍出門早,又不肯再開周景辭的車,屈尊降貴地站在路邊招了半天的手,終於打到輛出租。
上了車,他卻不知能去哪裡。在這座全中國最忙碌的城市裡,服務業總是最晚上崗的。
魏驍猶豫了片刻,讓司機隻管開。他打開手機,看到了吳翼昨晚發來的微信,問他何時再來看自己。魏驍心一橫,想著自己無處可去,索性便向司機報上了吳翼的居所。
魏驍“砰砰砰”地敲響吳翼的家門時,吳翼正呵呵大睡。
今天他休息,是以下班後,跟同事玩得久了些,此時倦意正濃,乍一被敲門聲吵醒,整個人都像是塞了火藥一樣,“誰啊!有病啊!”
魏驍心情煩悶,被這毛頭小子吼了一通,頓時沒了耐心,“快點開門,我,魏驍!”
吳翼聽到魏驍的聲音,一下子彈了起來,一邊趿著拖鞋往門口跑,一邊喊著,“來啦,來啦!”
打開門時,吳翼扯出一個燦爛無暇的笑容,“魏哥,你怎麽來了!”
魏驍這才笑了笑,“來看你的,不開心?”
吳翼連忙把魏驍拽進屋裡,猛地鑽進他懷裡,“開心”,說著,吳翼抬起頭來,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透露出無限的明媚,“你要是天天都來看我,我最開心。”
魏驍聽了這話,隻淡淡地笑了笑,摸摸他的頭髮,沒多言語。
他倆坐在沙發上,隻說了一會兒話,吳翼就哈欠連天起來,卻還勉強撐著精神,生怕自己一覺醒來,魏驍就不見了。
魏驍知道他的心思,心中感動,摸著他的腦袋說,“快睡一覺吧,我不走。”
他現在,委實沒什麽地方可以去了。
吳翼這才把心放進了肚子,蹦蹦跳跳地回到床上睡起了回籠覺。
魏驍舒了口氣,待吳翼睡著後,起身拿了鑰匙,到樓下買了箱啤酒上來。
照理說白日不該喝酒的,可他也委實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了。
中午時分,吳翼本困極了,可客廳裡卻飄來一陣陣的香味兒,勾得他饞蟲都出來了。他揉著惺忪的睡眼起身,看到魏驍點了一桌子的外賣。
“這麽多啊,咱倆吃不完。”吳翼坐到魏驍身邊,困意還未消散,疲軟地歪在他身上。
魏驍不甚在意,“你緊著喜歡的吃。”
魏驍喝了一上午的悶酒,此時已然帶著一身酒氣,眼睛也紅了,氣場中,滿滿散發著男人最原始的凶狠。
說實話,吳翼有些怕這樣的魏驍。可他卻硬著膽子,更緊地纏著魏驍。
魏驍沒在意這些,他只是不停耍著筷子,間或大口喝著手裡的啤酒,易拉罐堆了滿地。
吳翼本想說他兩句,可他知道,昨夜魏驍與周景辭必定經歷過一番猛烈的爭吵,自己此時更懂事溫柔些才是上選。
魏驍話不多,只是拚命灌著酒,他酒量好,卻耐不住喝了一整個上午,最後醉醺醺地倒在沙發上,“呼呼”睡了起來。
吳翼看他今日狀若癲狂,便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吃完了飯,就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玩起手機來。
魏驍是傍晚醒來的,恢復意識時,臉頰上還帶著醉酒後的紅暈,他腦子不甚清醒,瞧吳翼坐在一旁,竟還當是在青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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