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根據民法通則136條規定,身體傷害要求賠償的,有效訴訟時間僅為一年。
魏驍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這些事情李律師在路上已經跟魏驍講過了。魏驍歎了口氣,隻說,“盡力而為吧。”
處理完這些事情,已經是下午三點鍾了。
魏驍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心中的煩躁,朝青芒村駛去。
魏驍離開這裡已有近一年的時間了,加之刻意不去想起,再次踏進這個村落的時候,他竟生出幾分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行人幾經波折才找到吳爺爺的家門口,推開臥室的時候,老人的精神已經有些渙散了。
說來奇怪,明明老爺子還沒咽氣,屋裡卻一股的死人味兒,浮在人胸腔裡,讓人喘不過氣來。
吳翼一見了魏驍,“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魏驍腦子“嗡嗡”地,他從小聽多了周紅和魏昭的哭聲,如今一聽人哭就心煩意亂。
魏驍煩躁地呼了口氣濁氣,走到吳爺爺的床邊,抓住老人的手,問道,“爺爺,你覺得怎麽樣?”
老爺子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許久,才分辨出來。
吳爺爺的肺像個破舊的風箱,發出“嘩嘩”地喘息聲來,他掙扎著說,“阿周回來了?”
魏驍眼睛鼻子一酸,強扯出一個笑容,說,“爺爺,我回來看你。”
吳翼眼裡又掉出一串兒淚來,“爺爺,我跟你說了,他姓魏,才不姓周。你這次看病的錢,都是他拿的。”
老爺子大限將至,腦子鏽了,他像是一時間接受不了那麽多信息似得,反應了好久,才說,“姓魏麽?”
魏驍心裡悶得慌,他溫聲說,“您叫我什麽都行。”
吳爺爺看了他幾秒,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你是個好孩子,聽小翼說,你學問好,工作也好,是不是?”
魏驍點了點頭,俯下身子來。
“小翼這孩子浮躁,從小被慣壞了,你幫著他點,讓他走正路。”吳爺爺喘得厲害,精神也很差,說幾個字就要休息一會兒,短短一句話,竟累出汗來。
魏驍連忙答應著,好讓老爺子安心。
魏驍不想與吳翼共處,便讓李律師一直跟在自己身旁。他與吳翼一同坐在床邊兒,一起送吳爺爺最後一程。
吳爺爺是半夜咽的氣,回光返照時,一直叫著“小翼,小翼”,而他後面說的話都帶著濃重的方言,魏驍都聽不太懂了。
吳翼抓著爺爺的手,一邊叫他別走,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魏驍心裡堵得慌,他推門走出臥室。
院子裡冷冷清清,一片漆黑,唯有月牙一輪,高潔不可攀。
魏驍在院子裡轉了幾圈兒,走到雜貨間為吳爺爺取壽衣,一轉頭的工夫,卻在八仙桌子上看到了自己丟失已久的那個lv錢包。
魏驍一怔,當初這個錢包吳爺爺也一並拿回來了麽?
他朝院子裡的李律師使了個眼色,李律師立馬遞過來手套。魏驍戴上手套後,才把錢包拿起來。
展開錢包後,裡面赫然出現了自己與周景辭在泰山山頂照的那張相片。
照片中的兩個人相擁著坐在懸崖邊上,都是一樣的朝氣蓬勃。那時,他們的笑容燦爛勝驕陽,怎麽都想不到,今後的人生還要經歷那麽多的波瀾起伏。
魏驍又翻了翻錢包,身份證、卡、現金,如記憶中那樣,統統被王民拿走了,唯有一張沒什麽用處的平安福,還落在了錢包裡。
平安福上,赫然印著幾枚血手印,正是當初王民在他錢包裡翻錢的時候留下的。
這張平安福本是魏昭當初去日本玩兒時為他帶來的。他向來不信這些東西,卻耐不住親妹的一番好心,隻得一臉嫌棄地當著魏昭的面兒,把這平安福塞進了錢包裡。
誰承想,這平安福沒能保魏驍平安,卻陰差陽錯的,成了將王民繩之以法的最後希望。
就算治不了王民的故意傷害,偷盜也算差強人意。
魏驍將自己與周景辭的合照抽了出來,把錢包交給李律師。
這一刻,魏驍才突然意識到,也許吳翼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與周景辭的關系,而在這場混亂的糾葛中,吳翼從來都不是個單純的受害者。
在這段離奇又荒謬的關系中,自己與吳翼都是加害者,而唯有周景辭,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魏驍不想在吳爺爺剛走的日子裡平添吳翼的煩惱,也無所謂再去糾結、計較這些事情。他懶得去評判吳翼的道德與感情,這些都跟他沒關系。他甚至不在乎吳翼是否真的看到過這張照片,又或者看出了自己和周景辭的關系,更不在乎吳翼是否會有自己的解釋,他只是覺得可笑。
若是他早點找到這個錢包,看到這張照片,他也許就不會與吳翼發生關系。
若是他早點知道吳翼從頭到尾都不無辜,他也斷然不會給吳翼那麽多錢的。
只不過,事已至此,想再多都是無用。
所以,就這樣吧。
就這樣此生不複相見吧。
第66章
屋內,吳翼正撲在爺爺的屍身上痛哭不已,魏驍不想與他告別,以免平生事端,便讓司機留在了吳翼家幫忙處理後事,自己和李律師默不作聲地開車去了城裡。
他不願再跟吳翼有什麽瓜葛,是以車子剛駛出這座村子,就忙不迭地拉黑了吳翼所有的聯系方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