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股權轉讓優先條款規定,公司其他股東對股權轉讓擁有法定的優先購買權。
魏驍並非公司外部的非股東第三人,同時,周景辭將自己所有股份轉讓給魏驍也並不會影響其他股東在公司內的股權份額,所以,周景辭不必考慮優先條款,而是直接令法務起草了股權轉讓協議。
雖沒有優先條款的桎梏,但其他的有關股權轉讓的法定前置程序卻不能少。不出意外的話,在下周的例會上,周景辭就要啟動這些法定程序、形成書面材料了。
魏驍將這份協議反覆看了好多遍,一條條都是他看不懂的語言,只有一句,他卻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鑒於甲方在易購北京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公司)合法擁有82%股權,現甲方有意轉讓其在公司擁有的全部股權,並且甲方轉讓其股權的要求已獲得公司股東會的批準[1]。”
周景辭深深吸了一口氣,“等我們周一走完董事會流程,你就把這份協議簽了吧。簽完之後我就離開易購,從此你的公司跟我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魏驍猛地抬起頭來,一瞬間他心頭湧起千言萬語,最後卻隻說:“你……你……又何必這樣……”
易購是魏驍創立的不假,可周景辭這些年亦是勞苦功高。就算曾經有過背叛自己的行為,也用不著徹底與公司劃清界限。
更何況,就算是赴美上市前,周景辭也擁有了易購20%的股權,又何苦來全部轉讓給自己呢?
周景辭卻只是笑笑,“沒關系。有沒有股權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
周景辭想好了,倘若魏驍還愛他,或是日後想起來了往事,他就回到魏驍身邊,繼續做他的財務總監也好,隻做愛人也罷,左右都憑魏驍的心意,於周景辭自己而言,並沒有什麽區別。
倘若魏驍心裡沒有他了,他便再沒什麽明天與未來了,又何必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呢?
魏驍看他這副淡然的模樣心裡卻慌了。
他突然看不懂周景辭了。
明明那些背叛都是真的,明明是他親手將自己逐出了公司,現在又為何教自己這些知識,又何必將公司還給自己。
難道他從來不曾有過私心?
難道他對自己竟真是一片赤誠?
魏驍不肯相信,更不敢相信。
自回到北京以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欺騙與真相,隱瞞與尋覓,他經歷了太多洶湧與暗流,他倒寧願周景辭真是那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也不願他放棄一切,蕭條離場。
周景辭看著魏驍臉上的表情時青時紅,卻沒再說什麽話。
這兩個多月以來,他日日與同事斡旋,夜夜教授魏驍知識,每天都超額地透支著自己,如今終於到了塵埃落定的關口,他隻想好好睡個覺。
一整個周末,周景辭都沒太與魏驍講話,就連吃飯時,也是沉默不語。
魏驍幾次主動與他搭話,周景辭卻都淡淡的,沒什麽興致。
周一的例會上,周景辭果真提出了轉讓股權的事情。因為此次股權轉讓並不影響其他股東的地位,董事會也只是走流程罷了。公司內部很快通過了股權轉讓的紙質材料後,最後,只需要周景辭和魏驍簽訂那份股權轉讓協議、再完成工商登記就算大功告成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推動著,周景辭更是一早就在那份協議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可輪到魏驍簽字的時侯,他卻遲遲落不下筆去。
周景辭心中覺得有些好笑,卻終是沒有逼他。
自從那日歡愛過後,魏驍再沒有見過吳翼,可他卻不能放任吳翼不管。
救命之恩懸在心口,他實在無法坐視不理。
吳翼打來的電話,魏驍多半會接,只是大多時候都是吳翼在說,而他在聽。
他們誰都沒提起那日出現在抽屜裡的那枚開了封的避孕套,仿佛那些尷尬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樣。
吳翼照樣是小蜜蜂一樣地“嗡嗡嗡”吵個不停,把撒嬌賣癡玩兒得爐火純青。而魏驍則是一貫的沉默寡言,隻偶爾笑兩聲,權作回應。
魏驍心底裡不怨吳翼與旁人做了。
當初那樣的情況,自己給不了他愛的諾言,他當然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更何況,他也從未在心底將吳翼當做愛人。
吳翼初出茅廬,對這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的世界有好奇很正常,更何況,這都什麽年代了,誰都沒必要為段發生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內的露水情緣守節。
他只是不喜歡吳翼欺騙自己的樣子。
他只是厭惡吳翼一邊與旁人顛鸞倒鳳,一邊日日說著“愛你”。
魏驍與周景辭在一起時,吳翼好幾次打來電話。魏驍看到後慌張急了。說來奇怪,明明周景辭已經跟他說開了、說破了,明明已經沒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了,可他就是好怕好怕。
每當手機響起,魏驍都會下意識地打量周景辭一眼,然後飛速地將手機掛斷。周景辭倒沒什麽反映,就像是壓根想不到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似得。魏驍這才放下心來,緩緩地小口朝外舒出股氣來。
可漸漸地,周景辭的這份無視竟讓魏驍的心底飄出一層煩躁來。就像覆在湖面上的一層豬油,糊住了水底的整面世界,讓魏驍再看不到其他。
看不到周景辭低下頭後眼中閃過的失望,亦讀不懂他轉過身後的落寞與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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