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周景辭折磨他,懲罰他,他隻想跟周景辭好好在一起,給周景辭幸福快樂。
周景辭卻搖搖頭,“我不要你怎樣。以後都不要你怎樣了。”不要你偽裝出來的快樂,亦不要你的故作沉迷。其實早就厭倦了吧,其實根本就沒什麽激情可言吧。就算是二十年前,也許他們都不是最合適最匹配的人吧。
魏驍聽他這麽說,心裡的火“嘭”地一聲燒了上來,他一把箍住周景辭的肩膀,臉氣得通紅,“你到底要怎樣!”
周景辭長長地歎了口氣。有那麽幾個瞬間,周景辭想,魏驍心裡一定還當自己是開玩笑呢。他還當只要發發脾氣或者討個饒,自己就一定會順從他的意思。
就像這二十年中,無數次發生過的那樣。
誠然魏驍疼他愛他,可在這漫長的歲月裡,魏驍亦用自己的方式拿捏著、揉搓著周景辭,讓他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周景辭眸子中寫滿認真,“其實你當時說得很對。人人都能分手、離婚,我們也不例外。”
魏驍不等周景辭說完,就大聲打斷了他,“我們和別人能一樣麽?我們一起過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情分你說斷就斷,我告訴你,斷不了,一輩子都斷不了!”
魏驍急出了一頭的汗,一雙眼睛漲得通紅,活像是鬥獸場中在做最後掙扎的獅子,每一個眼神都是孤注一擲,每一片紅色都是悲壯熱切。
周景辭有些不忍,他微微別過頭去,“魏驍,這些天我總算想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誰是離了誰就活不了的。”
魏驍的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他蹲在周景辭身前,聲音都在顫抖,“景辭,景辭對不起我不該吼你的。你別鬧好不好?我們不分手,我們不分手。”
周景辭沒忍住伸手撫摸了一下魏驍的臉,魏驍則把周景辭的手拽到了自己唇邊,輕輕啜了幾下,口中還喃喃道,“景辭,我們不分開。”
周景辭看他這樣,心中亦是酸澀不已。往日種種如海浪般翻湧而來,裹挾著劇烈的情緒,在周景辭的胸腔內起伏。
一串兒眼淚“啪”地落了下來。
魏驍慌了神,他的手不自然地抖了兩下,就像擦拭一個珍貴的明青瓷器一般,輕輕為周景辭拭去眼淚,“別哭,景辭,別哭。”
周景辭深深吸了兩口氣,才逐漸將情緒緩和下來,“就當你最後讓著我一次好麽?我們分開吧,我受不了了。”
魏驍緊繃的身體一下子軟了半截。
周景辭是真的很想跟他分開。
周景辭是真的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了。
可他們說好了要白頭偕老,約定了就算死也要埋進一個棺材裡的。那些誓言,明明都是真心的啊。
“景辭,我們說過,就算死也要埋在一個棺材裡。”
周景辭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過了幾秒鍾,才說,“若是我哪天死了,我願意跟你埋在一起。可是我活著,已經不想再跟你一起了。”
魏驍隻覺頭暈目眩,他的喉結上下翻滾著,額頭上爆滿了青筋,他用力握緊自己的手,使出全力才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憤怒與絕望,隻說,“好,好,我答應你,我放你走。”魏驍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這句話說出口。
周景辭點點頭,這一刻,他有些感謝魏驍終於不再執拗了。
周景辭從身後拿出幾張卡,有魏驍給他的,也有他們家庭使用的,還有一張魏驍的副卡,是當初他硬塞給周景辭的。周景辭將這幾張卡一字在魏驍面前排開,溫聲囑咐著,“這些你留好。”
魏驍卻一言不發地將這些卡片疊起來,複又推回到周景辭身前,“給你,都給你,卡給你,錢給你,房子給你,股份也給你,我什麽都不要。”
周景辭低下頭笑了笑,沒接那些卡,也沒有說話。他何嘗在意過魏驍的錢。他什麽都不想要。
周景辭跟魏驍在一起了二十年,到最後,卻隻帶走了一張屬於自己的儲蓄卡,卡裡滿打滿算隻存了百十來萬。
他果斷而乾脆的離開了這座住了近十年的別墅,隻留下一個堅韌的背影,映在魏驍的瞳孔裡,不斷地縮小、再縮小,直到化成一個模糊的黑點,直到徹底消失。
第69章
周景辭雖在北京生活了這麽些年,大多的時間卻全用在了魏驍跟易購上,交心的朋友不多,乍一離開家,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沒帶什麽行李,孑然一身,又無處可去,隻得先找了間酒店住下。
周景辭與魏驍在一起的這七千多個日日夜夜裡,他從未想過要給自己留什麽退路,人生如戲,一轉眼這麽久過去,他們竟然分開了。
晚上的時候,魏驍給他打了許多電話,有些他錯過了、沒聽到,有些接起來了,電話那頭的魏驍卻隻問他什麽時候回家,或是想吃些什麽。
就像周景辭只是去出差了,而他們從未分開。
周景辭愣了一會兒,心驀地軟了幾分,他溫聲說,“魏驍,我不回去了。你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當心胃病犯了。”
魏驍卻像是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一樣,“景辭,早點回家,我等你。”
周景辭長長歎了口氣,他聲音很輕,卻帶著少有的不容拒絕,“我不回去了”,旋即,他將電話關機。
當天晚上,魏驍坐在餐桌前等了周景辭一整夜,面前一桌子的菜,他一口都沒有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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