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呢?他自己卻成了那個聲嘶力竭的人。
一切都變了。
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髒了、爛了,就算再怎麽裝出副海晏河清來,變質的愛情,也回不到曾經的純粹了。
就像長了塊腫瘤,不切掉,就只有死路一條。
周景辭做不到像以前一樣的對待魏驍,魏驍也不可能永遠的容忍他、包容他。
魏驍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就算現在擺出這些低姿態來,也只不過是因為內心的愧疚罷了。他不可能一輩子向自己低頭。這些周景辭心知肚明。
他沒辦法信任魏驍,長此以往只會愈加的癔症,就像今天早晨一樣,明明魏驍只是不想叫自己看到身上的傷痕,明明他只是怕自己擔心,結果卻變成了那樣一樁荒唐鬧劇。
而魏驍又能忍耐幾時呢?
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直到將二十年的恩情生生耗盡熬光。
周景辭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怪不了魏驍,魏驍也不想這樣的,他何嘗不在乎這段感情呢?魏驍分明早已把他當做了這世上僅存的親人之一啊,魏驍不想傷害他的。
可他再也不敢信任這個男人了。
他再也不能平靜的看待他們的感情。
他們已經不對等了。
他們回不去了。
既然感情回不去了,既然恩愛已經變成了不得不割掉的腫瘤,那麽,就讓他做回那個體面的自己吧。
他不想再這麽狼狽了,他想要體面一點,單純一點,在他們還愛著的時候。
他不想再修修補補了,與其等到一切都面目全非,與其等到彼此都變得可憎可惡,不如就此放手吧。
放過魏驍,放過自己,更放過這份彌足珍貴的感情。
這世上根本沒有誰離不開誰。
周景辭經歷了一場生死,他現在隻想平靜地活著。
魏驍看周景辭一直不說話,心中不免慌了神,連忙把他摟緊了幾分,“景辭,我跟他真的斷了,以後都不會有任何瓜葛了——”
周景辭又搖了搖頭,“不是,不是因為他。”
魏驍臉上露出一個迷茫的表情,還不等他說些什麽,周景辭便說道,“不是因為他,也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自己。”
周景辭不想再為了這段感情而努力了,也不想再為了保住曾經的美好而謹小慎微步步小心了,他太累了。
這次,他隻想因為他自己。
就讓往日的流光永遠定格於昨夕,他將不必憂慮這份終將逝去的美好,只需記得那明媚的光華曾在這世上熠熠生輝。
周景辭看著魏驍的臉龐,平靜地說,“我們分手吧。”
第68章
魏驍愣了幾秒鍾,接著,他嘴角扯出一個乾笑,“你開什麽玩笑。”
他不信周景辭會真的跟自己分開。他們在一起了二十年,早就不分彼此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比夫妻更牢固,比親人更親密,打碎骨頭還連著筋,哪裡是一句話就可以分開的。
周景辭看著魏驍的臉,輕聲說,“我什麽時候跟你開過這樣的玩笑。”
魏驍怔了幾秒,接著他歪了歪嘴角,“你真要跟我分手?”
周景辭沒說話,隻淡淡地望著他。
他們在一起了七千多個日日夜夜,從青蔥到成熟,從少年至中年,有過瑣碎的爭執,卻從沒誰提過分手兩個字。
他們太過珍重這段感情,就連拿它開玩笑都不舍得。
魏驍的神色中露出幾分驚慌失措,他旋即又笑了兩聲,好似不敢相信一樣,“景辭,你要跟我分開?”
周景辭先是點了點頭,然後他低下頭去,甚至不太敢看魏驍臉上的表情。
這是他最愛的人啊,這是他寧願付出生命也想留住的人啊。可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他不想前功盡棄。
魏驍“噌”地一聲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他像隻憤怒的獅子,頂著一頭鬃毛來回地走動著,大口喘息的空檔從齒間擠出句,“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周景辭像是心有不忍似得看了他兩眼,然後又垂下眼眸,過了幾秒鍾,才徐徐說,“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情,可分開從來都是一個人的事情。”
魏驍就算再遲鈍也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他兩步跨到周景辭身邊,一把抓住周景辭的肩頭,大聲宣泄著自己的憤怒與難以置信,“你怎麽能對我說分手?我們這樣的情分怎麽能分手?你不能這麽對我,你不能!”
魏驍素日膽大妄為,唯獨對待周景辭,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小心翼翼。
他不能接受與周景辭分開。
他們在一起了那麽多年,早就把彼此視作比生命更為重要的存在,他們怎麽能分開?他們怎麽分得開?
周景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冷靜地說,“我們怎麽就不能分手了,情侶都會分手,結了婚有了孩子還能離婚呢,你怎麽就必須一輩子跟我周景辭鎖在一起了?”
魏驍滯住了。
魏驍沒想過周景辭一直把自己當初對他說過的這句話記在心裡,更沒想過他會將這句話話原原本本地還給自己。
魏驍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他萬萬料想不到,懲罰還會在這裡等著他。他頓了許久,最後露出一個慘然的笑,“景辭,你想要我怎樣?”
哪怕是魏驍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哪怕事業有成坐擁百億家產,在最愛的人面前,也只有引頸就戮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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