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辭聽到這席話,心中不無動容。他愛了魏驍這麽多年,太過了解魏驍的脾氣秉性了。魏驍一輩子強硬蠻橫,唯有對自己,露出了十足的柔軟。
魏驍看他神色有些松動,心裡酸酸的,自嘲道,“你知道的,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傷害你、更不會想要背叛你……倘若不是因為失憶,我這輩子都不會看別人一眼。”
周景辭歎了口氣。如今,他已經不想再回憶那段黑暗日子了。
“我們改變不了發生過的事情,但我可以保證,以後我只有你一個。”
周景辭的嘴唇上下顫了顫,心中隱隱鈍痛。
他又何嘗不知道魏驍有多愛他。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與魏驍仿佛陷入了一個怪圈,無論他們怎麽走,都像是鬼打牆似得陷進死胡同裡。
周景辭想不出他們還能有怎樣的結局,不過,他疲憊極了,索性不再去想這些。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等到周景辭犯困了,才在魏驍身後溫聲說,“走吧,送我回去。”
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回我現在住的公寓。”
魏驍沒再掙扎。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又哪裡是一蹴而就的。
魏驍的車剛一駛出胡同,就堵在了馬路上。
看著車窗外的燈火通明,車水馬龍,魏驍心裡有著說不盡的落寞。
周景辭離開的這些日子,家中屬於他的味道已經越來越淡了。
而魏驍自己,也越來越睡不著了。
以前他只知道周景辭離不開他,其實他倆都一樣,習慣了彼此的氣味與呼吸聲,分開的日子,孤枕難眠。
路上,周景辭明顯帶著疲態,他強撐著睜開眼睛,卻提不起精神來。
魏驍扭過頭來看他,柔聲說,“困了就睡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喊你。”
周景辭卻不太想睡。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魏驍了,他想要好好看看這個男人。
魏驍也看著他,問道,“怎麽了?”
周景辭自嘲地搖搖頭,“沒什麽。”
魏驍緩緩呼出口氣來,接著,他認真地說,“那個帳戶裡我存了很多錢,你放心用就行,不夠了跟我講。”
周景辭點了點頭。
過了半響,他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矯情的啊,其實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挺討厭的。”
魏驍忙轉過頭來看他,神色有些緊張,“不會啊,景辭,我疼你啊。”
周景辭心裡悶悶的,過了一會兒,方把心裡話說出口,“以前我總覺得我父母矯情、假清高,口中說著什麽都不要、誰都瞧不上,其實比誰都在乎兜裡的那點兒錢。”
“現在看來,我跟他們也沒差多少。死要面子活受罪罷了。”
魏驍卻搖了搖頭,認真地說,“景辭,我們在一起了那麽多年,雖然領不了結婚證,但我卻一直正兒八經地把你當做自己的伴侶。”
周景辭笑了兩聲。這十多年裡,他又何嘗不是呢?
這些年,饒是他們未曾有過一紙婚書、一場婚禮,可在他們的心裡,早就把彼此當做了終身伴侶。
“既然這樣……就算你沒為易購鞍前馬後,我的錢也合該分你一半。更何況,你為了易購,忙前忙後這麽多年。這都是你該得的。”
周景辭捂住眼睛,心裡亂亂的。
魏驍吸了吸鼻子,終於把藏在心裡的話問了出來,“你跟……你跟酒吧裡認識的那個男孩兒,還有聯系麽?他不適合你,景辭。”
周景辭一愣,他想了幾秒鍾,這才回憶起小志那張臉。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兩頰忽地燒了起來。
“沒……沒有聯系了。”
懸在魏驍心頭的劍終於落了下來。他沒敢再提那塊兒突然消失的百達翡麗,隻小口舒了口氣,然後低聲“嗯”了一下。
周景辭幾乎要把那日的情景和盤托出了,可最後一點僅存的驕傲封住了他的嘴,也拉回了他的理智。
他已經足夠落魄足夠難堪了,卻還想為自己留下最後幾絲體面。
快十點的時候,魏驍終於把周景辭送回了公寓。
臨別前,魏驍在車裡問他,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與他在一起。
周景辭的心猛地縮了一下,片刻過後,說,“或許吧。”
倘若魏驍只是像那個夜晚一樣的歇斯底裡,他或許還能說出一句“沒有可能了”,可魏驍卻把姿態放到了無限底,隻問自己一聲還有沒有機會。
魏驍脫掉了強硬的外殼,終於學會了在周景辭面前示弱。
他在妥協,在折中,他活到了三十七歲,終於明白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周景辭的心便驀地軟了。
月上柳梢頭,靜謐的夜晚流淌著緩緩的風聲。
周景辭心中七上八下的,他低著頭與魏驍伸手告別,卻生怕魏驍再在樓下待個半夜,便等目送他離開後才上樓回家。
回到家後,周景辭又看了幾遍合同,將注意事項逐一勾畫記錄。
雖說萬眾基金是魏驍的,所謂合同只不過是一張走流程的廢紙,可周景辭卻不想把這件事宣之於眾。
他隻跟李雲通了口氣兒,旁人誰都未曾講過。
電話那頭兒的李雲對此卻並不驚奇,甚至有幾分淡定的說,“魏老板要是不來橫插一道,我才覺得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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