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辭連忙叫魏昭去找醫生,自己鼻子一酸,淚水險些決堤。
他咬了咬嘴唇,用口型對魏驍說,“快點好起來”,也不知魏驍能不能看懂。
魏驍一直皺著眉頭,盯著他看,表情有些擔憂。
他們遠遠相望,隔著玻璃與空氣,彼此的目光中,盡是滿滿的柔情。
兩個人是否相愛,其實一個眼神就夠了。
魏驍的看了周景辭一會兒,就開始催促他離開,一直用嘴型對他說,“去休息。”
周景辭自然不肯。
魏驍死裡逃生,才剛剛蘇醒過來,他還想多陪陪魏驍。
不過,魏驍也許不需要他陪著。魏驍更想要他好好做個檢查,然後安安心心地回到家,吃頓安穩飯、睡個好覺,再大的事情,只等吃飽睡足了再管。
只是,他需要魏驍陪著。哪怕就只是遠遠地望著彼此。
魏驍有些無奈,可心底卻是動容的。他知道周景辭一貫依賴他,想到周景辭之前親手將他推開,就更覺得心疼了。
此時他躺在床上,輕易連動彈都不能,又沒辦法把周景辭押回家,便只有選擇縱容。
他扯了扯嘴角,朝周景辭笑了一下,沒再堅持。
過了沒多久,醫生就來了,做了些簡單的檢查後,出來對周景辭跟魏昭說,“病人的情況基本穩定住了,在ICU待幾天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周景辭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連連向醫生道謝。
臨走前,醫生對周景辭說,“病人剛剛對我說他很擔心你,快去做個檢查吧。”
周景辭正欲拒絕,卻聽醫生搶著說,“陪護病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現在你不做清創,不休息,硬撐在這裡,抗得了一天兩天,能抗一個禮拜兩個禮拜麽?”
周景辭垂下頭去,他不是不知道這些。他只是受不了要把魏驍一個人拋在醫院。
醫生看出了他的動搖,循序漸進,“更何況,病人這麽關心你,惦記你,你不好好檢查檢查,回去休息休息,你讓病人怎麽放心?”
“你身上有傷,去做個全身檢查吧,警方那邊也需要你驗傷。”
“做完檢查,回家休息休息,五點鍾的時候,你和家屬可以進去看望病人半小時。”
周景辭終於答應了。他望著魏驍,朝外指了指,說自己要走了。
魏驍連忙點頭,他當然希望周景辭快點去休息。
周景辭身上的大傷小傷零零碎碎有十幾處,因為耽擱了太久,傷口都化了膿,血與組織液混在一起,黏在了衣服上。
醫生拿來剪刀、鑷子,小心翼翼地將他腿上粘住的衣服扒開。
精神緊繃了這麽久,周景辭這才覺出疼來,一時沒反應過來,沒忍不住猛地朝後縮了一下。
護士看了他一眼,拉住他的腿,“現在知道疼了?”
周景辭聽她這麽說,頓時有些害臊。
他都這麽大的人了,雖算不上是皮糙肉厚,可到底是個中年男人,不過是受了些皮肉傷而已,能有什麽打緊。
更何況,魏驍又不在一旁。
只要魏驍不在,他就沒那麽怕疼了。
周景辭覺得有些難為情,他笑了兩下,說,“您不用管我。”
護士倒真沒管他,動作麻利得很,疼得他一張臉煞白,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末了,他渾身是汗,等護士為他清完創口,整個人都虛脫了。
“別招水,多休息,給你開點兒消炎藥,不注意肯定要發高燒。”
周景辭從醫院出來以後,腿都軟了,在身體的疼痛與精神的疲憊雙重打擊下,頭也懵懵的。
他打了個車,沒回家,反而去了自己的公寓。
被綁匪綁了幾十個小時,又在醫院裡待了一天一夜夜,此時,周景辭衣服上盡是血跡,還被護士剪了一個又一個的洞,他甚至覺得自己渾身都臭烘烘的,真是落魄極了。
面對鏡子,周景辭不禁苦笑,他脫掉衣服,一身的傷沒法洗澡,便隨便擦了兩下,睡衣也沒換,就倒在床上,定了個鬧鍾,然後便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夢裡周景辭亦沒得到安寧,總是夢到魏驍一身是血地撲在自己身上,夢到魏驍臉色慘白躺在手術台上,夢到魏驍這次撐不過去……
混沌間,他心裡又酸又疼,跟針尖在刺似的,明知道是假,卻偏偏醒不過來,昏昏沉沉的,幾近要昏死過去。
待到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才猛地坐起來,抓起衣服往身上隨便一套,隨後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櫃子裡拿出件白襯衣和黑色西褲來。
襯衣和褲子被熨得不見一條折痕,還散發著洗衣液的香味兒。
他穿上衣服,沒顧上臉上的傷,仔仔細細地洗了個乾淨,然後才忙不迭地打車出門。
到醫院的時候,離五點還差十幾分鍾,他一路小跑到重症監護室門口,到的時候氣都有些不順了,心臟“嘭“、“嘭”地跳著。
他站在門口看著魏驍,魏驍也笑著看他。
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最後,皆化解在了魏驍深深的目光之中。
周景辭突然覺得自己不慌了、不亂了,他的心,一下子就穩了。
五點一過,周景辭就穿著厚重的隔離衣,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遠看還不覺,走近一看,魏驍的臉色和狀態真是差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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