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光頭帶著一幫小弟浩浩蕩蕩地來了。
光頭剛一進門來,小弟們立馬往他身後放了個馬扎子。
光頭坐下,岔開腿,大爺似的問,“在爺爺這裡待得怎麽樣啊?”
周景辭低下頭,沒吭聲。
光頭還沒動怒,一邊的潮哥卻不樂意了,往前走了幾步,一腳踢到周景辭柔軟的肚子上,“我們大哥問你話呢!”
周景辭吃痛,卻沒發出聲音來,只是額頭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的痛苦。
小志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卻不敢發出聲響。
光頭默許了潮哥的行為,過了半響,待周景辭從劇痛中回過神來,方說,“打電話。”
光頭哥話聲一落,立馬有小弟走過去,把手機送到周景辭身前。
周景辭看著手機屏幕,上面正在撥通的電話,正是那一串兒再熟悉不過的數字。
電話那頭,魏驍立馬就接通了,像是知道對面的人一定是周景辭一樣,魏驍急切地叫著他的名字,“景辭,景辭,你還好麽?我已經出發了,馬上就要到交易地點了。”
周景辭先沒說話,他悄沒聲地看著光頭的臉色,隨後,才溫聲說,“魏驍,冷靜下來,別擔心,我沒事。”
光頭哥看著他倆,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自言自語似得說了一句,“你們倆到底什麽關系?”
周景辭身體一滯,隨後恢復如常,他的大腦飛速地轉了幾圈兒,故意對魏驍說,“真的沒關系,別擔心了。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跟你在一起的這些年我非常幸福,就算是死也沒什麽遺憾了。我愛你。”
光頭哥看著周景辭臉上的表情,突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嫌惡地撇了周景辭幾眼,正欲譏諷嘀咕幾句,卻聽到一旁的小弟提醒道,“時間”。
光頭這才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把將電話從小弟手中奪了過來,衝魏驍吼道,“把車停下,等我指令。”
“——那我怎麽過去?”
下一秒,光頭不顧魏驍的疑問,便不由分說地掛斷了電話。
五十三秒。
警察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夥綁匪有著極強的反偵察能力,一定不是第一次犯罪,說不定,還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大型黑社會犯罪團夥。
這次解救的難度,無意是巨大的。
掛斷電話後,小弟如法炮製,將SIM卡剪碎,丟出了門外。
綁匪約定的地點極其偏遠,又人煙稀少。魏驍自然是開車來的。
如今,得了指使,他沒辦法,隻得提前一個人下車,將刑警留在了車裡。
臨走前,刑警在魏驍的耳朵裡塞了一枚小巧的電子監聽器。魏驍愣了幾秒鍾,卻沒說話。
下車後,魏驍使出渾身的力氣,將一個超大號的行李箱從後備箱連拖帶拽地扯了下來。
一千萬人民幣,三百多斤。
他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隻遙遙地看著那間廢舊工廠,心痛如絞。
電話中,周景辭反覆地寬慰他,告訴他別擔心,又告訴自己他愛自己。
可魏驍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周景辭是他放在心尖上疼了二十一年的人,如今,遭此大難,魏驍怎麽可能放得下心來?
他恨不得以身替之,他恨不得自己去做那夥亡命之徒的肉票才好。
他在這世上拚了那麽多年的命,就是為了讓周景辭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可他到底食言了。
魏驍抹了把臉,頹然站在路上。
過了莫約一個小時,魏驍才收到一個電話,是個海外的號碼,電話那頭的人扯著嗓子,“向前走,走過來。”
魏驍不敢不從,可這箱子著實太沉,他又不能耽誤,隻得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大步朝前走著。
終於,魏驍走到了廢工廠的大門口,他推了推鏽頓的大門,推著箱子走進去。
兩個十七八的小夥子向他走來,蠻橫地對魏驍說,“你,把外套脫了,手機丟出去,什麽都不許帶。”
魏驍立馬將自己的西服外套扔在地上,把手機也拋了出去,他展開雙臂,示意這兩個小夥檢查。
這兩個小夥互相對視了一眼,接著,從上到下將魏驍查了個便,直到確認沒有什麽違禁物品,才肯放行。
廠區內非常空曠,只有從石灰地縫隙中長出的幾叢稀疏枯草,正耷拉著腦袋貼在地皮上。
魏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盯緊眼前的工廠。
沒過多久,那兩個小夥子接到一通電話,隨後對魏驍說,“走進來。”
魏驍拎著箱子走進車間,一股刺鼻的霉味兒瞬間將他淹沒,他咳嗽了兩下,揮了揮眼前的灰塵,定睛望去,只見車間裡擺了幾排廢舊的設備,龐大而笨重,每一個機器,都像是張開血淋大口的怪物。
他握緊雙手,繼續朝前走。
突然,車間的裡屋走出幾個大漢,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刀子。
魏驍不禁往後退了了兩步,接著,他用盡全力,將手中的箱子朝那夥人一推,同時說道,“錢我帶來了。請各位行個方便,告訴你們的朋友,把周景辭放了吧。”
幾個小弟將箱子迅速拎走清點,而剩下的人,則將魏驍團團圍住。
魏驍的胸腔中像是塞了隻受到驚嚇的兔子,此時正用力地撲騰著雙腿。他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心臟,做了幾個深呼吸,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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