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意含笑的聲音,即便是隔著一扇門,一堵牆,還是清晰地傳至顧遲的耳裡。
顧遲動了動微僵的指尖。
在聽了顧懷川的那番話之後,書意哥對他難道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嗎?
像顧懷川那樣,認為他步步為營得可怕?
…
顧遲在江城買房的事情,兩位老人家全然不知。
他們有些驚訝,可又沒那麽驚訝。
小遲十二歲就隻身一人出國,回來後就靠自己買了房,搬了出去。
小遲今年二十六歲,刨去不記事的那幾年,真正在家裡的時間才多少?
人跟故鄉的羈絆越少,對故鄉的不舍也就越少。
原先以為小遲既是在北城買了房子,日後應該就是定居在這兒。
竟然是在江城也買了房,還是同對象一起買的。
怕是日後,不會在北城長住了。
顧老太太冷睨了兒子一眼,還防著小遲惦記顧家財產呢,人都沒打算在北城長住。
顧懷川神情漠然。
他對顧遲有偏見,當然不會因為顧遲選擇在哪裡定居就消弭。
顧老太太笑了笑,“好。如果我跟他爺爺身體狀況允許,來年開春,就去你們那兒走走去。”
顧老先生聽說江城開春就暖和了,那叫一個心動:“江城真的暖和得那麽早呢?過了年就開始暖和了?”
“是啊。過了年,如果天氣暖和得早,街上、公園裡的玉蘭花都會競相開放。到時候請您跟顧奶奶來我們這賞花啊。”
“這被你說的,我都恨不得明天就過年了。”
兩位老人家跟沈書意一來一往,有說有笑的。
顧懷川雙手放在膝上,神色漠然。
…
沈書意將手機踹進口袋,從飯廳裡出來。
顧遲還站在原地。
沈書意一眼就注意到了顧遲放在口袋外的手:“怎麽不把手給放口袋裡?不凍手麽?”
顧遲的手夏天都是涼的,更不要說是冬天。
沈書意握住顧遲的手,他雙手將顧遲的手攏在手心裡,用體溫將顧遲的手給捂熱。
“指尖都這麽冰。”
沈書意用掌心捂熱還不夠,還將臉頰也在顧遲的手背上貼了貼。
顧遲注視著專心替自己暖手的沈書意,倏地,將人一把擁入懷裡。
沈書意一怔。
以為顧遲因為父親顧懷川的話而難過。
他回抱住顧遲,右手輕拍著顧遲的後背,輕聲道:“我跟媽媽,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在顧家,顧遲的存在,就是原罪。
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開這個結才好。
這好像是個死局。
可是世界,不止有顧家,不止又北城……
他跟媽媽往後都會是顧遲的家人。
…
天氣預報關於橙色大雪的預警並沒有取消。
不過飯後,風雪有小一點。
顧老太太的意思是,如果想要回去,就趁著現在風雪轉小,趕路回去。
如果不回,就在這裡過一晚,明天再走。
顧懷川、駱詠薇夫妻兩人會在老宅住上天,顧承這幾天夜裡也都會回老宅過夜。
兩位老人既然有人陪,顧遲也便沒有留在老宅。
跟以往一樣,只要是顧懷川、駱詠薇同顧承回來,他就會回去他的東湖小區。
顧遲跟爺爺奶奶提出他跟書意晚上回東湖小區,顧老太太一點也不意外。
以前便是這樣,只要兒子、兒媳帶著長孫在家裡,小遲就會避開。
由沈書意開車,一路冒著風雪,兩人回顧遲所居住的東湖別府。
回到東湖別府,天色還是亮的。
風小了一些,只有落雪,不像回來的路上,開一半的時候,風雪交加的。
車子在別墅的車庫裡停下,雨刮器停止了工作,沈書意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沒有馬上熄火。
顧遲解開安全帶的扣子,見沈書意坐在駕駛座上沒動,關心地問道:“怎麽了?”
沈書意坐直了身體,微抿起唇:“抱歉,擅作主張,告訴爺爺奶奶,你在江城買房的事。”
顧遲同爺爺奶奶的關系這麽親近,對於老人家來說,顧遲今後選擇在江城定居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未必是開心的事。
他就是,有點生氣。
顧遲對他私生子的身份認同感那麽低,又怎麽可能會去顧家的財產。
這句抱歉,他憋了一路。
在路上說,顯得不夠鄭重,也不夠心誠。
顧遲放在腿上的指尖微攏,書意哥似乎並不知道,比起他留在北城,爺爺奶奶其實更放心他在江城定居。
兒孫的陪伴固然重要,對於一個家族而言,想要繁衍生息、枝繁葉茂,就不能內鬥。
爺爺奶奶對他所有的接納,都是建立在他對顧承沒有威脅的情況下。
只有書意哥,從頭到尾,沒有疑心過他。
才會因為氣不過,所以告訴爺爺奶奶,他在江城買房的事,目的只是為了告訴父親,他沒有留在北城的打算。
無心留戀北城,日後生活工作的重心也都不會在北城,自然不會對顧承產生威脅。
書意哥是想要傳達父親這樣的信息。
顧遲笑了笑:“我這幾個月總是往江城跑,爺爺奶奶未必當毫無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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