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先生,夫人不知道會吃多少苦,要不是那次先生闖進連家老宅,夫人早就被老先生的人給抓走了,指不定命都沒了。
明明看起來如此恩愛的兩個人,怎麽會折騰到這種地步?夫人真是太不懂事了!
時縱恢復意識的那一刻,頭痛欲裂。他眯著眼忍著渾身的疼痛撐起身子,一把扯掉手上的吊針就要下床。
韓景亦見狀立馬起身扶住他,“先生,您別動。醫生說您需要好好休息。”
聞聲,時縱這才注意到韓景亦,他連忙抬起猩紅的眼眸,反握住韓景亦的手肘,激動道,“找到了嗎?他在哪兒?快帶我去!”
韓景亦知道先生這三年日夜心系夫人,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先生您別激動,您先聽醫生的話,好好養著身…”
“我問你找到他了嗎!!!”時縱勃然大怒,緊緊抓著人歇斯底裡。
韓景亦被嚇得愣住,瞪大了眼睛,兩秒之後慌忙開口,“我…我已經替您訂了一周後飛邊境的機票,到時候…”
“去機場!我今天就要見到人!”時縱掀開被子下床,他步伐虛浮,沒走幾步一個身形不穩跌倒在地,沒等追上來的韓景亦扶他,自己就快速爬起來打開門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醫院。
*
雲央鎮,洛河公園。
下午時分,連日的降雨突然停了,籠罩了小鎮多日的陰雲逐漸散去,陽光破開雲層灑落下來,雨後的太陽顯得格外清新,被洗淨的人間似乎重新注入了生命力。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坐在河邊長椅上笑意溫婉的連歲不經意回眸瞥見一個身形高大卻形銷骨立的男人。
那一瞬間,連歲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不自覺地避開視線。
那個大叔頭發那麽長,都遮住了半張臉,剩下的半張臉全是雜亂的胡茬,怎麽可能是時縱?一定是自己昨天喝酒時想起時縱留下的後遺症。
連歲緩緩舒著氣,盡量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他可不想陪兒子出來曬曬太陽還帶著這麽重的心思,小家夥一向聰明又敏感,十分乖巧懂事,要是察覺到自己不高興,他會比自己還難受。
沒等連歲完全平複心情,時縱就形容憔悴地站到了他面前,丟魂失魄暴戾全無。
他黯淡的棕眸在凌亂的發絲之下盈滿悔意,沙啞的嗓音低顫,異常小心翼翼,“真的…是你嗎?這會不會…又是我的幻覺…”
連歲有些錯愕,他沒想到這個大叔會上前跟自己搭話,看著這大叔這副模樣,仿佛十天半個月沒洗澡似的,他雖然有些不太想搭理對方,但還是很禮貌地溫聲開口,“這位大叔,您認識我嗎?”
“…大叔?”時縱啞著嗓子乾笑一聲,“忘記我了…”
連歲覺得眼前這個人明顯有病,算了,精神病他可招惹不起,只能幫他打個120,萍水相逢算是仁至義盡,“您稍等。”
連歲摸出電話,起身走到一邊。
“歲歲…”
沙啞的嗓音自身後傳來,連歲脊背猛然顫栗了一下,渾身開始升騰起刺骨的寒意,讓他不自覺地僵在原地,握著手機的手指緊緊攥著,指節白得厲害。
在之前那躲躲藏藏的三年裡,連歲想過無數次自己和時縱再次見面的場景,也在無數次噩夢裡夢到自己被時縱抓回去狠狠折磨的樣子。但自下山以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再次見到時縱,在這樣美好的雨過天晴的日子裡,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良久的沉默,良久的寂靜。
不遠處傳來兒子‘咚咚’奔跑的聲音,連歲瞬間有了勇氣。如果連他都懼怕時縱,那誰來保護兒子?
“歲歲,跟我回家好不好?”時縱緩步靠近。
連歲壓下眼底的驚懼,笑著轉身,一把抱起顛顛跑過來的兒子,嗓音一如三年前那樣乖順柔軟,“抱歉時先生,我有家了。”
連致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爸爸,這個叔叔是誰呀?”
連歲瞥了一眼瘦骨嶙峋滿臉胡茬的時縱,然後收回視線溫柔地看向兒子,小聲道,“一個壞人。”
小家夥立馬抱緊連歲,狠狠瞪著壞人,“爸爸別怕,我保護你!”
連歲莞爾,“寶貝,爸爸不怕。”爸爸,一定會為你努力成為一個超級英雄,護你一生周全。
聽到這小孩兒叫連歲爸爸,時縱猶如晴天霹靂,他心臟劇烈抽痛,腦子也嗡嗡作響,他想努力聽清連歲說了些什麽,可根本就聽不清。
“走吧寶貝,我們回家。”
連歲抱著兒子,與時縱擦肩而過。
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勇敢地直面時縱。
原來,直面恐懼的感覺,還不算太糟。
“歲歲…別走…”時縱一手緊緊按著耳朵,一手拉住連歲的衣角。
“時先生,放手。”
時縱聽不清,也漸漸地看不清,他只是不停地重複著,“別走…別走…好不好?”
“時先生,我勸您放手,別逼我報警。”見時縱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連歲抓住衣角,一把甩掉他的手,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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