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窗外的大雨,想到爸爸沒帶傘,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開始變得難受起來。
雖然鎮上的酒吧離學校不遠,步行大概十分鍾左右,爸爸也再三囑咐過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能亂跑,還特意將自己留在校長爺爺家,可爸爸淋雨了會感冒誒。想到這裡,他一咬牙,就顛顛地跑去送傘了。
剛滿三歲的連致,小小的身子立在雨中,一手打著兒童傘,一手抱著折疊傘,看著連歲步伐踉蹌地從小鎮酒吧門口出來,身後昏暗的長廊內映出的閃爍燈光襯得他瘦削的身形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讓連致又生氣又心疼。
沒等連致開口,他就蹲下身,“對不起致致,爸爸出來晚了,讓你擔心了吧?”
連致噘著嘴一臉不悅地爬上了那單薄的肩背,兩人在大雨中撐著傘搖搖晃晃地回了宿舍。
本來還打算數落一下爸爸的,可誰知道他回來後往床上一躺就開始嘰裡咕嚕地說著胡話,連致踮起腳尖湊過去聽了半天,才勉強聽清他說什麽“…活在陽光之下真好。”
這讓連致想起了山溝裡的螃蟹,難道爸爸也想曬太陽了嗎?
入秋之後氣溫驟降,最近又連日降雨,昏沉的天色可能讓爸爸心情不好了叭。連致想,等天晴了,一定要陪爸爸去公園裡好好曬曬太陽。
他從出生起就只有爸爸,沒有媽媽,爸爸是他的一切,爸爸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想到這裡,連致長呼一口氣,原來爸爸心情也不好,算啦,這次就原諒爸爸好啦!
他雀躍地將簾子後邊自己的小桌子和小板凳搬到床邊,一邊守著連歲,一邊拿著畫筆在一大一小兩隻土豆上畫著一圈又一圈的黑線。
這是昨天下午放學時,幼兒園老師布置的手工作業,老師讓大家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和動手能力,在這個周末假期做一隻小蜜蜂出來。連致覺得好有趣,當即就想了想家裡的東西,覺得用土豆來製作小蜜蜂最合適。
昨晚一直等著爸爸,完全沒心情做手工,此刻他神情雀躍,很快就在兩隻土豆上畫好了小蜜蜂的臉和紋路。正在他冥思苦想要怎麽將兩隻土豆粘起來時,頭頂響起有些慵懶的聲音。
“致致,爸爸不是跟你說過要珍惜糧食嗎?你怎麽把土豆拿來玩呢?”連歲坐起身子,揉著眉心。昨晚喝太多了,頭好疼。
不過,醉一場的感覺,真好。
回想自己這二十一年的人生,被父親養在溫室裡呵護了十八年,被時縱折磨了半年,帶著兒子東躲西藏了三年。如今,才終於有機會為自己而活。
新住所,新工作,新同事,一切都很順利,大家也很熱情,他很滿意現在平靜又安心的生活。雖然昨晚喝第一口酒時,突然想到時縱不讓他喝酒,更不準他去酒吧,心臟不自覺地漏了一拍,連端著酒杯的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但喝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喝醉,這種肆意的感覺太好了。
時縱真是個魔鬼,都過去三年了,他給自己留下的心理陰影始終揮之不去,總會在不經意間讓自己猝不及防地陷入本能地恐懼之中。
不過,好在他現在有了新歡。應該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只要時間夠久,就一定能忘記他折磨自己時的可怕模樣吧?心理的陰霾總會有散去的一刻,那些讓人懼怕的畫面也會有模糊的那天。
過好每一個自由自在的日子,剩下的,一切交給時間。
“爸爸,我沒有玩,我這是在做小蜜蜂呢。”不知什麽時候,連致已經爬上了床,坐在連歲腿上,笑眯眯地炫耀著手裡的‘小蜜蜂’,“爸爸,你幫我粘一下它的身體叭,我還要去做它的觸角和翅膀呢。”
連歲看著兒子手裡朝他遞過來的土豆沒忍住‘噗呲’一笑,“致致,你這小蜜蜂…是不是太小了點兒?哈哈哈哈…”
“爸爸你笑話我!”連致氣得坐在他腿上直蹬腳。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爸爸不笑了。”連歲攤手接過土豆,一本正經地打量著,“嗯…土豆也…也挺好…哈哈哈哈…”
“可惡!爸爸你還笑!不準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
醫院病房內。
吊瓶裡的液體緩緩滴落,韓景亦坐在病床前蹙著眉,一臉擔憂。
這三年來,自己國內國外跑了無數遍,關於夫人的消息始終一無所獲,先生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知道先生年紀輕輕就立下遺囑的那一刻,他心裡難受極了。
先生雖然喜怒無常,可這些年對他悉心栽培關照有加,就連妹妹娘胎裡帶下來的病,也是先生專門約了國外的專家給治好的。要不是自己接受不了跟男人那什麽…肯定早就以身相許了!
看著先生自我折磨成這副模樣,本來對那個漂亮柔弱的夫人印象挺好的,如今他甚至都有些恨夫人了。
先生對連衡是下了狠手,但那是連衡罪有應得。夫人明明活著卻不回來見先生,未免太絕情了。
先生雖然表面看起來凶狠,實際對夫人很好。先生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放下工作,可他會因為夫人丟下一眾董事。先生雖然不滿老先生很久了,但從來不會表現得太明顯,可他為了夫人竟然當眾忤逆。還有那次在明灣,發現夫人被綁架,更是連夜追蹤江遇,將人一路抱回別墅,車程十幾個小時,一刻都沒松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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