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燃頂著一張酷似連歲的臉,一副快哭了的模樣,他突然覺得厭惡至極,一把將人甩到一旁。
陸燃重重跌倒在地,驚魂未定之際,聽見了時縱冷然的聲音,“把妝卸了,以後不必再來了。”
他驚愕回頭,只看見時縱漸漸遠去的形銷骨立的身影。
這一年的時間裡,陸燃拿起畫筆,推掉無數通告,甚至連戲也不拍了,作為娛樂圈的當紅流量小生,肯為時縱做到這個地步,可謂是真的用心了。
奈何時縱的心門緊閉,即使他隔三差五就來泉山別墅作畫,也無法親近時縱半分,剛才更是差點要了他的命。
不過也好。
陸燃撐起身子,望著時縱離去的方向。他想,時縱早已不去風月場,全安南市的人都知道他如今一門心思滿世界尋他的漂亮嬌妻,似乎是越來越想念失蹤的連歲了。
沒關系,時縱越想,自己就越有機會,最好是想得發了狂,他才能趁機爬上床。只要與時縱有了實質性的關系,以後在娛樂圈還不橫著走?那些跟他作對的人,不都得來跪著求他?
呵。想到這裡,陸燃不禁冷笑一聲。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瞥了一眼懸崖下的江水,輕輕勾起的唇角,笑得越發詭異起來。
——連歲,你最好不是失蹤,是死了才好呢。
*
時縱步行回到泉山別墅時,天已黑盡。見他邁著沉重的步子上了樓,傭人們便只能將早早備好的豐盛晚餐全撤下去。
自從夫人失蹤後,先生用餐的時間都是混亂的,時常一天一頓,酒倒是沒少喝。眼看著先生一天比一天消瘦,整個人也頹然了許多,甚至都沒精力跟他們發火,大家都知道他如今是在自我折磨。可沒有一個人敢多嘴,畢竟誰也不想自討苦吃。
正當餐桌上的飯菜撤下一半的時候,走到二層的時縱突然返回一層的餐廳,沉聲開口,“別撤了,你們吃吧。”
一眾傭人瞬間愣住,紛紛僵在原地,不敢亂動。見他們這副畏懼的模樣,時縱又冷冷地補了一句,“歲歲以前不是很喜歡跟你們一起吃飯嗎?他讓你們吃你們就吃,我的話不好使?”
聞言,眾人嚇得手忙腳亂地添了碗筷,戰戰兢兢地坐在餐椅上吃了起來。
時縱看著餐桌上熱鬧的場景,仿佛連歲仍舊坐在他們中間,小口小口地喝著湯。
習慣了。
這種幻覺經常會出現,時縱早就不當真了。
他神色失落地轉身,回到了二層的房間。打開燈,一塵不染的《落日》泛著柔柔的光暈。
時縱緩緩走過去,抬手撫上長椅上的男孩。
——如果,我沒有回來復仇,是不是現在就不會這麽痛了?又或者,當初在醫院沒有遇見你,我們就能做個純粹的仇敵。
他閉上乾澀得有些疼痛的雙眼。
——歲歲,我越來越想你了。
再次睜開眼時,淚水不受控地從他瘦削的臉頰滑落。
——你回來好不好?我快撐不下去了。
時縱機械地抬起手,擦掉臉上的淚痕,朝床邊走去。
他蜷縮在連歲睡過的位置,紅著眼看著牆上的巨幅畫作,突然覺得自己可能一開始就判斷錯了。連歲不是逃了,而是真的死了,不然怎麽可能翻遍國內外都找不到人。
或許那就是一個意外,輪胎軌跡沒有刹車的痕跡有很多種可能,比如刹車失靈,又或者他跟自己那天一樣被漫山的白玫瑰所吸引,一時失神。畢竟他傻傻呆呆的,又剛拿到駕照,說不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車子就已經衝下了山崖。
意識到連歲已經死亡的那一刻,時縱痛極了。他拉過被子,蒙住頭,第一次失聲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落地窗外的圓月已經高懸。時縱緩緩掀開被子下床,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又跌跌撞撞的走向沙發,在大理石茶幾上拿起煙盒,顫抖著手抽出一支香煙,點燃。
淚水仍舊肆意流淌,他閉上眼窩在沙發裡,點燃一支又一支的香煙。
凌晨五點,屋內煙霧繚繞,煙蒂灑落一地,冰冷的茶幾上扔著六個空掉的煙盒。時縱抽完最後一支煙的時候,終於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命懸一線。
由於短期內吸入大量的尼古丁,引發血管痙攣,導致心肌梗塞。幸好搶救及時,加上心肌梗塞的部位在心臟的邊緣,經過積極的溶栓治療後,便緩解了症狀。
自從差點猝死,在醫院醒來以後,時縱就覺得自己不僅是心臟出了問題,連腦子也出了問題。
以往自己還能控制,如今只要一閑下來就會看見連歲,看見連歲不停地哭,不停地求自己放過他。以前這些讓他很有快.感的畫面,如今都化作了一把生鏽的鈍刀,反覆地用力剜著他的皮肉,讓他日日夜夜飽受凌遲之苦。
這樣的日子一度讓他很崩潰,甚至精神都開始出現了問題,整日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直到接受心理醫生的指導後,才勉強活得像個人。
心理醫生建議他搬出泉山別墅,遠離一切跟連歲有關的地方,也別再留著有關連歲的東西,沒了直接的刺激,病情才會有所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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