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時總,今晚點誰啊?”酒吧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說話習慣性地撚起蘭花指,走路扭扭捏捏媚態盡顯。
時縱靠著沙發,吸了一口煙,然後朝湊上來的酒吧老板臉上緩緩吐著煙霧,“全、要。”
“好嘞!您等著,我這就去安排,麻溜兒地將人都送過去!”老板笑嘻嘻地起身,扭著腰肢把一群妖豔男人帶離卡座。
安南市無人不知時代集團的掌權人時縱,英年喪妻,消沉了半個月就開始頻繁出入風月場。果然,全城豔羨的豪門婚姻也不過如此,連家一倒,連歲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地出去逍遙快活。
那場如今還令人記憶猶新的世紀婚禮,此刻卻猶如曇花一現,鮮少再被人提及。
曾經有管不住嘴的,在時縱面前提了連歲一句,第二天一早就宣布破產。後來,連歲成了時縱的禁忌,無人敢提。連帶著跟連歲有關的一切,都噤若寒蟬。
時縱掐滅煙蒂,慵懶地從沙發裡起身,沒走兩步,一個身穿純白運動服的男人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連歲!
時縱瘋了一樣撥開躁動的人群,在震耳的音浪裡搜尋著剛剛一晃而過又淹沒在人海裡的纖瘦身影。
可他找遍了酒吧的每一個角落,直至散了場,也沒再見著那個穿著純白運動服的男人。
不可能!
如果連歲還在安南市,他不可能找不到人!
酒吧門口的冷風,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原本還有些朦朧的醉意,此刻徹底消散。
或許是自己看錯了,他今天就不該回泉山別墅。每次一回去,總感覺滿屋子都是連歲,出現這種幻覺也很正常。
自從那夜時縱從江邊回來後,就不住泉山別墅了,酒店和夜場成了他的家。一開始他也不想這樣,可沒有連歲的日子,他必須要用別的東西去填滿那些空缺的時間,不然他會瘋的。有些習慣和依賴,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刻進了骨子裡。要想拔除,牽一發而動全身,不抽筋換骨脫一層皮,是無法連根拔起的。
可即使他已經躲到了沒有連歲的酒店裡,也會經常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甚至不止一次半夜裡讓人送會畫畫的年輕男人過來。
時縱坐上車,司機老劉心領神會地朝著酒店的方向駛去。他打開車窗,盛夏裡凌晨五點的風卻猶如凜冬一樣刺骨寒涼。
等他回到酒店總統套房的時候,十幾個長相清秀身材纖細的年輕男人規規矩矩地站成一排,等著被他挑選。
時縱目光落到他們身上時,每一個人都在竭盡全力搔首弄姿,希望自己能第一個被選中。可時縱腦子裡那個白色身影始終揮之不去,面對這些貨色,他實在是提不起什麽興趣,甚至看著眼前這些男人,每個人都頂著與連歲有著或多或少相似度的臉,他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將人全都趕了出去。
他煩躁地窩在沙發裡,從煙盒裡取出一支煙,點燃。這間沒有連歲任何氣息和生活痕跡的房間,竟然也開始出現了連歲的身影。
漂亮少年系著白色花邊圍裙在廚房忙碌的樣子,他坐在餐桌對面陪著自己乖巧用餐的樣子,他褪去衣物在屋頂的無邊泳池游泳的樣子,他沐浴著金色晨曦在草坪花園裡修剪花枝的樣子,他坐在開滿紫藤的花架下安靜看書的樣子,他笑意溫柔地替自己打領帶的樣子,以及…他在自己身下極盡取悅嬌哼承歡的樣子…
快要燃盡的香煙,突然從骨節分明的指尖掉落下來,煙蒂很快就將平整的黑色西褲燙了個洞,大腿上的皮膚傳來一陣灼痛感,時縱仿佛沒知覺似的,用大拇指摁滅火花,這種程度的疼痛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根本不及想起連歲時心口隱痛的千萬分之一。
時縱滑開手機,撥通電話,嗓音低啞至極,“送個人過來。老規矩。”
電話掛斷後,時縱將手機隨手一扔,走進了浴室。
花灑打開,他閉上雙眼,任這冰冷的水兜頭澆下,鋒利硬朗的輪廓在此刻盡顯憔悴。腦海裡,漂亮乾淨的少年,美眸澄澈嗓音柔柔,一開始親昵地叫著他時縱,後來…淡漠疏離地叫著他時先生。
“時縱,我愛你。”
“我願意。”
“嫁給你,我很幸福。”
“時先生,我怎麽可能恨您呢?您是我等了八年,跪了七天,才求來的愛人…”
“時先生,我愛您。此生,無悔。”
…
時縱紅著眼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兩聲溫柔的敲門聲。聲音很小很小,如果不留心,壓根聽不見。
以往送來的人,都會給他一張房卡,直接進來就行了,這次是怎麽回事?那些人是怎麽辦事的?
時縱裹著浴巾,一邊用毛巾煩躁地擦著濕發,一邊朝門口懶懶走去。
房門打開,穿著純白運動服的年輕男人背著畫包,低垂著頭,烏發柔柔地貼在腦袋上,“時先生。”他聲音很輕,輕到時縱壓根沒聽到。
連歲…
時縱煩躁的眸光仿佛被撫慰了一般,瞬間柔和了許多,但他的心臟卻開始猛烈跳動起來。毛巾掉落在地,時縱一把扼住眼前男人的咽喉,強迫他抬頭,與自己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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