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轉身拿起馬克杯,同樣笑盈盈地看著連致,他左手平舉握拳,抬高右手,傾斜杯口。
“不要!”連歲驚慌的嗓音未落,滾燙的開水就慢悠悠地澆在了時縱左手手背上。
樓道的聲控燈突然熄滅,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周遭靜得出奇,隻有水流不斷淌到地板上的聲音,還有連歲慌亂急促的呼吸聲。
直到杯子裡的開水倒得一滴都不剩,時縱的手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臉上的笑意也並未減去半分,反而越來越熾盛。
“連——致,是吧?”他目光鋒利,語速極緩,“你說,我是瘋子嗎?”
連致沒有說話,他咬牙瞪著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暗暗攥緊了拳。
時縱笑著松開右手。
啪——
馬克杯應聲而落,在時縱和連致之間猛然炸開,碎瓷四濺,某種無形的暴戾在兩人之間肆意瘋長。
連歲連忙上前拉起時縱的左手,看著他發紅的手背起了水泡,為了防止水泡繼續增大和增多,連歲直接將人拽進了廚房,“先用冷水衝一下,然後我帶你去醫院。”
連歲一邊慌亂地說著話,一邊擰開水龍頭,將他的手伸到洗手池衝水,“對不起,致致他不懂事,是我沒有教好他,都是我的責任,對不起…”說著說著,連歲就紅了眼。
明明手上正傳來無比劇烈的灼痛,可時縱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盈盈地看著連歲的側臉,沉醉又滿足。
“老婆,你真好看。”
連歲側頭,慌亂無措的眼眸在對上時縱笑盈盈的棕眸時,瞬間掉下淚來。他不疼嗎?還有空說這些有的沒的。
時縱抬手,用大拇指指腹擦掉連歲臉上的眼淚,“老婆,別哭。雖然哭著也很漂亮,可我心疼。不哭了好不好?”
連歲垂下頭,躲開他的觸碰,“…我帶你去醫院。”
說著,他就拉起時縱往外走,路過門口時,朝仍舊站在原地陰沉著臉的連致厲聲道,“小米粥在灶上,自己熬了吃。我沒回來之前,哪兒也不許去!”
見他沒動靜,連歲又呵斥了句,“聽見沒!”
“聽見了…”連致低聲咕噥。
隨著房門‘砰’地一聲關上,連致小小的身軀在門上投下一道陰影,原本就攥著的拳,此刻攥得更緊。
憑什麽?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時縱他憑什麽!!!
就憑著不要臉就想在爸爸那兒博取同情?
呵,爸爸善良,會心軟,他連致可不會!
爸爸那麽美好的人,連皺一下眉自己都心疼得不行,時縱居然下得了手去那樣傷害他,真是禽獸不如的狗東西!
以前自己不知道真相,隻當他是個無恥之徒,隨便打發了就好。後來爸爸坦白了一切,連致才知道時縱就是個可怕的瘋狗。
爸爸善良,對付不了瘋狗。可他連致不一樣,他可以為了保護爸爸,變成瘋狗。
隻要時縱再敢不要臉地找上門,哪怕爸爸會因此討厭自己,他也要將時縱咬得體無完膚!
*
早上六七點的學校門口,已經有不少學生了。連歲拉著人走出校門時才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松開時縱的手。
可剛一松開,又被時縱握住了,“老婆,人好多啊,我害怕…”
“…”連歲有些無語,掙脫了他的手,“都是學生,有什麽好怕的。”
“不是啊,你看那人,”時縱再次拉起連歲的手,指著前面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男人跟前站著一個小女生,“那人肯定是糟老頭的走狗!”他聲音突然提高,連歲尷尬得立馬踮起腳捂住他的嘴。
“那是學生家長,你胡說八道什麽。”
連歲話音未落,那小女生就背著書包雀躍地跑過來,“連老師,早上好!”
連歲微微一笑,“方雨,你好。”
方雨打量了連歲身後的男人一眼,接著就朝連歲鞠了一躬,“老師再見!”
“再見。”
看著方雨進了學校,連歲回頭朝仍舊站在街邊的男人禮貌點了點頭。那是方雨的父親,家長會的時候見過幾次。
接著他就拉起時縱,走到前面的路邊打車。可早高峰要想打到車,不是很容易。七八分鍾過去,路過的每一輛出租車都載著人。
正在連歲發愁之際,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了眼前,車窗降落,男人嗓音溫和,“連老師,這段路早上不太好打車。要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了方先生,我們多等等就好。”連歲禮貌拒絕。
男人笑笑,“沒事,反正也順路。”
順路?順什麽路?知道他們要去哪兒嗎就順路!
看著這男人年過四十,女兒都那麽大了,還想撩他老婆,時縱臉色陰沉至極。他將連歲護到身後,眸色幽暗狠戾,“滾。”低沉的嗓音仿佛淬了冰。
聞言,連歲被驚得不輕,連忙將人拉開,“對不起對不起,方先生,他,他這裡…”連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太好,別往心裡去。”說完,沒等對方開口,他就拉著時縱大步離開。
隻能去前面那個路口打車了,學校門口容易遇到學生家長,人多眼雜的,這時縱病了之後就像顆定時炸彈,再在這裡呆下去,指不定還會給他惹出多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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