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噩夢他這三年來經歷過無數次, 每次只要意識到是夢, 他都會用盡全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醒過來, 醒過來就好了,醒過來就不會害怕了…
時縱一進門就看見這一幕, 連忙跑過去握住他的雙手, “歲歲,你怎麽了?”他慌亂地問。
與時縱對視的那一秒, 連歲的心開始劇烈跳動, 似乎要跳出胸腔一般,大腦一片空白,呼吸越發困難。
手腕處傳來緊緊包裹的熾熱感, 和眼前無比清晰的時縱瘦骨嶙峋的臉, 連歲逐漸意識到這不是夢。
他清晰地記得昨晚在小鎮酒吧點了一杯自己愛喝的甜馬天尼,甜馬天尼味甜, 可它的基酒是烈性酒。連歲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很容易醉,所以他只是輕輕抿了一小口。怎麽會醉成這樣?竟然完全斷片了。
雖然他不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回到了泉山別墅,但他知道此刻如果不做點什麽,很大概率以後又會過著那種被人禁錮任人凌虐的日子。
不!絕不可能!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天真又懦弱的少年了,時縱休想再傷害他!
“放開我…”他直視時縱,眼尾泛紅,唇齒發顫,“魔鬼…”
看著他這副模樣,時縱連忙松了手,“歲歲,對不起。昨晚我…”他欲言又止。
“時先生,您為什麽始終不肯放過我?”連歲用像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三年了,我賭上性命才換來三年的安穩,您憑什麽毀了它?”
“我沒有,我沒想毀了你的生活。”時縱慌忙解釋,“歲歲,昨晚我見到你突然發病…不是,昨晚我腦子不清醒,根本沒仔細去想你怎麽會回到這裡。今天一早我已經教訓過韓景亦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背著我將你帶回來,我如果知道絕對不會允許他那麽做。”
“還有,關於昨晚要了你的事,我跟你道歉。對不起,歲歲,昨晚見到你我太激動了,一時失控,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如果你沒喝醉是不會願意的,但那時候我意識不太清醒,所以…”
“什麽?”連歲大驚,瞪大了眼眸,強壓著胃中的翻騰之勢。
可時縱還在繼續,“我當時問了你,可不可以要你。聽到你同意後,我承認是我抱著的一絲僥幸得到了回應,也是我借著腦子混亂的時候放縱了一次。因為這三年我真的太想你了,想你想得…”
啪——
一道狠辣的耳光重重地抽在時縱瘦削的臉上。
空氣凝滯了幾秒。
“時先生,這是我鼓起勇氣第一次扇您巴掌…”連歲泛紅的指尖顫抖著,連帶著嗓音也有些發顫,“如果您仍舊不知分寸,以後…”連歲深吸一口氣,竭力穩住自己因為害怕而不住顫栗的身子,“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無數次。”
“對不起,歲歲…”時縱仿佛不覺疼痛似的,拉起連歲被咯疼的手輕輕吹著,“不會有第二次,我以後會尊重你的意願,絕對不會再…”
啪——
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臉上。
連歲用力掙脫他的手,“時先生,您拉我的手,經過我同意了嗎?”
時縱無言。
“時先生,您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尊重。您也根本不會尊重我。”
“時先生,細想我十五歲時在那條昏暗小巷與您重逢的那一刻起,這麽些年,您一次,一次都沒有尊重過我。一次都沒有…”淚水從連歲的眼尾滑落,他單薄的雙肩顫抖著,滿眼絕望地看著眸色深情的時縱。
這一句又一句冷漠疏離的‘時先生’,像極了一把又一把生鏽的鈍刀,扎進胸膛,用力剜著時縱的心臟。
“歲歲,別叫我時先生,別叫了好不好?”時縱紅了眼,他想扶住連歲顫抖的雙肩,可剛剛抬起的雙手,突然頓在了半空,最後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連歲冷冷地瞥著他,“不叫您時先生?那我該叫您什麽?”
“叫什麽都好。叫什麽都比叫時先生好。”
“呵,”連歲含淚淺笑,“您還記得嗎?新婚夜,您取下唇角叼著的香煙,狠狠地壓在我後腰之上。”
“我當時好疼好疼啊,身體疼,心更疼。”
“我叫您的名字,可您讓我閉嘴,說我不配。”
“我求您放過我,您說…”連歲笑著問,“您說了什麽,還記得嗎?”
時縱垂首無言。
“您說,我如果不想被搞死的話,最好別再叫您的名字。”
“這麽些年,我後腰的傷疤好了,不疼了。可我一刻也不敢忘,不敢忘記您說過的每一個字。”
“那些話融進了血液中,刻進了骨子裡,烙在了靈魂上。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我,不配。”
“抱歉時先生,我想就算我死了,也會一直謹記,我該叫您時先生。”
說完這些話,連歲早已淚水滂沱,他的視線被不斷湧出的眼淚模糊,根本看不清時縱痛徹心扉的模樣。
良久的沉默之後,時縱打破了寂靜。
“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吧。我說過,以後都會尊重你的意願。”他頭顱低垂,嗓子啞得厲害,似乎還有一絲隱隱的抽泣聲,“雖然聽見你這樣叫我,很難受。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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