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隻住了兩天就匆匆回了總公司。
很多文件都堆著沒有處理, 而且他並不放心獨自一人在國內的女朋友。
他總有種再待幾天,就會看到對方挽著前男友的手過來給接機,邀請自己去party的不妙預感因為溫莎不想國際旅行, 過來之前,他們吵了一架,目前算在冷戰狀態。
應憐這才知道這對情侶差不多高中開始談戀愛,到目前為止已經分手了至少幾十次, 最長的那次分手了差不多足足有小半年,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或多或少都出現了一點精神方面的問題。
溫莎給他直播過自殘,丹尼爾也不遑多讓, 溫莎交其他男朋友, 和對方出行的時候直接開車撞上去過。
當時還是顧念遠去交的保釋金和住院費。
差距都是對比出來的。
和丹尼爾灑滿狗血, 集青春疼痛文學之大成的感情史相比, 應憐突然覺得他和顧念遠之間那點誤會根本算不上事就是有點很小的遺憾。
應憐偶爾也會假設, 如果他當時沒有那麽死要面子, 而是選擇打直球,追著顧念遠去國外,他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像後來這樣有那麽多疙瘩, 紅線擰巴成一團,好不容易理清,上面也留下了要花很久才能消失的歪扭坑窪的折痕。
他可能會接觸到顧情,抽絲剝繭一樣弄清楚顧念遠隱藏起來的,不想給他的看到的那一面, 更深入更完整地了解他,愛他, 互相扶持, 一起面對。
盡管他深知四年前的應憐沒有那麽成熟, 現在還不算太晚,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還是會產生類似於“要是他那個時候在顧念遠身邊就好了”的念頭。
心理醫生在診室裡面和顧念遠談話,應憐在外面等候,忍不住伸手去摧殘花壇裡那些光禿禿的月季,想著如果現在是春天就好了。
可以讓司機把車開回去,他和顧念遠慢慢沿著人行道走,從午飯吃什麽聊到偶然間的看到的笑話,分享交流彼此對市場的看法和觀點,談論瑣屑,談論永恆,在馨香溫和的春風裡,路過一從又一從的月季花牆。
然後,他們會去看電影;或者掃兩輛單車,去附近的公園,消磨掉下午的時間,帶著各種各樣滿是風物卻幾乎看不到人影的照片回去。
像以前那樣。
從診室出來的時候,顧念遠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應憐很在意他和醫生之間的進展,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讓自己的詢問顯得更加自然。
他同樣擔心自己萬一問得太多,會影響療效,讓進度不進反退,憋了一肚子話在心裡。
正要開口,預約的醫生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請他入內詳談。
應憐不明所以,又有點忐忑。
他安慰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顧念遠的心理問題這輩子都沒辦法好轉。
要是顧念遠好不了,大不了他就當一輩子的蜘蛛絲。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兩個人能在一起,本身就已經很幸運了。
“可以感受出來,顧先生在努力地信任我,配合治療。”心理醫生嗓音溫和,“但是他太理智了,加上經歷有些特殊,或許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徹底擺脫原生家庭、及某些事件給他帶去的影響。”
“……您的意思是,讓時間治愈一切?”應憐下意識總結,感覺自己在喝雞湯。
“時間,新的環境,足夠的穩定的感情。”心理醫生舉例,“這些都是。”
他給應憐遞了張表格。
顧念遠有輕度抑鬱,但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不需要服用鹽酸曲舍林之類的藥物,但平時還是要多注意情緒方面的變化。
“可能要麻煩您保存一下我的聯系方式。”
醫生說,“顧先生認為您有權知道他的詳細且具體的治療進度。”
“會不會太麻煩您了?”應憐有點不放心,“我直接問他就好。”
“他擔心自己會下意識隱瞞一部分內容,造成欺瞞,所以才拜托我代為傳達。”
一串號碼遞到應憐面前,“不過,我還是建議您可以再多信任他一些,信任是一段良好關系的開始。”
我沒有不信任他。
應憐張了張嘴,還是把反駁的話咽下去。
“謝謝您的建議。”他朝對方點點頭,收好了那張寫有聯系方式的紙。
顧念遠就站在門口,應憐開門,沒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笨蛋。
“……這裡離公園挺近的,我們要不要走到公園,逛一會,再讓司機來接?”應憐低頭去看自己的腳尖,“晚飯還早,很久沒有一起逛過了。”
顧念遠伸手,幫他把脖子上松垮的羊絨圍巾緊了緊,重系規整。
應憐幾乎下半張臉都被圈在圍巾裡面,有點氣短,忍不住去扯,被攔了個正準。
“今天風大。”
顧念遠微捺住眉,帶著點強硬地把那隻猶不死心,試圖作亂的手按下去,語調沉穩而平靜,“你臉容易皸。”
而且應憐沒有那種會自覺在冬天出門前給自己塗唇膏抹護膚霜的好習慣。
應憐:……
“說得好像哪天風不大一樣。”氣勢上輸了,嘴皮子不能輸,“北方不就是這樣。”
尤其是內陸地區。
“靠海就沒那麽幹了。”顧念遠確認他不會再把圍巾扯松後,這才放心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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