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顧念遠和大眾眼中的顧念遠雖然說不上南轅北轍,至少也是風馬牛不相及。
應憐以前就經常被他窒息到,偏偏顧念遠一無所覺,還總愛管他。
那次他們早上去超市采購,時近盛夏,他賴在商場不想走,想至少吃個午飯,開完電影,接近下午的時候再回去。
顧念遠認真地告訴他下午溫度會比現在還高,並掏出手機,點進今日天氣,用詳細的數據證明自己的觀點。
應憐無話可說,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陽,試圖耍賴,胡攪蠻纏。
假如顧念遠是直男型男朋友,他會熟若無睹,一邊教訓應憐,說應憐不懂事,帶著應憐往外走。
假如顧念遠是縱容型男友,他會滿臉無奈,轉頭去寄存包裹,然後盡職盡責跟在應憐後面付款,陪應憐進電影院。
可惜,顧念遠的品種是顧念遠。
顧念遠的選擇是給他買了件那種空調外套,還有個特別大的遮陽帽,又點了一杯加了不少冰塊的楊枝甘露塞到他懷裡,告訴他他暴露在外面的熱空氣裡不會超過五分鍾司機已經快來了,他們住的地方在小區進門左拐,根本不用走幾步路。
“突然想看電影不行嗎。”
應憐把吸管戳到飲料裡,使勁抿了一口,還是不太想回去。
顧念遠的回答是不行,因為後天要還有兩個小組作業要交。
“明天可能來不及。”他這麽對應憐說。
“我明天又不出門。”應憐不服,“而且已經有一個快做完了。”
顧念遠嗯了一聲,沒有否認,只是很平靜地陳述,“明天你在追的漫畫更新。”
應憐:……
他準點蹲守更新,然後去專門的論壇衝浪,三小時起步。
要是劇情炸裂,可能一下午就這麽過去了。
上周漫畫更新,剛好卡在一個他非常在意的節點。
“回去了。”
顧念遠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出了商場。
應憐嘴巴癟著,坐在電腦面前應付小組作業,直到下午顧念遠收拾好屋子,從冰箱裡拿了冰淇淋給他,問他是電影要看七點半點的場次還是九點的場次。
在另一家離學校不遠的影院。
七點半去看,他們可以慢慢走回來,路過夜市,逛半圈。
九點去看,外面會更涼快一點,也有風。
應憐當時就在想世界上怎麽有這種完全不可理喻又偏偏行動完全合乎情理的人。
他拉不下臉答應,又不是真的很想拒絕,最後還是顧念遠說去看完電影去夜市回來可以買一份炸雞,才用很久沒有吃垃圾食品為借口找了個台階下,披著他的空調外套,吃過晚飯,跟顧念遠出了門。
應憐記得很清楚,他們看的那場電影是《愛樂之城》。
電影結束的時候,他對著屏幕悵然若失,顧念遠則看他,聲音很低地哼了一小段主題曲最開頭的部分,很好聽。
回去之後,應憐開始意難平,在床上輾轉反側,恨不得即刻進入夢鄉,化身月老給電影的男女主人公重新搭線。
比起刻骨銘心有緣無分,他更喜歡和和滿滿。
最起碼那個時候,應憐是發自內心覺得真心相愛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得一起的。
現在麽。
應憐神思不屬,說不上來。
“我這周請他吃飯。”
他深深吸了口氣,開始提前替周末的自己感到尷尬。
顧念遠這件事告訴他的實在不是時候。
可他能怪顧念遠嗎?
是他自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弄個究竟出來的。
“只是去吃飯。”
顧念遠乾巴巴。
“那也很……!”應憐更難受了,感覺自己像個人渣。
他以前還暑假去給許靈樞補過課,和許家的叔叔阿姨關系相當不錯,大有成為那對夫婦有沒有血緣關系的親生兒子的架勢。
許靈樞每逢寒暑假回來,還會給他帶他媽媽弄好的各種花茶果茶。
他覺得顧念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許靈樞又不是方見微之流,幾乎一畢業就在他的人生裡完全蒸發。
他是應憐最好的朋友之一,應憐的置頂聊天,大事小事基本都會和他說。
什麽今天領導腦子明顯被開過光,聰明了八個度;什麽這破班上起來一點意義都沒有好想當一個自由的小精靈。
許靈樞也是一樣。
什麽碩博笑話,大導小導、師兄弟姐妹之間的愛恨情仇,學院八卦,即便ddl時期都和他聊得不亦樂乎。
應憐下半年忙的時候兩個人的確沒怎麽出來碰過頭,欠的那頓飯一直拖到十一月,但之前除了加班,他們基本每個周六周末都會約出來放風,打遊戲或者約飯。
許靈樞還在他的出租屋裡留宿過不少次。
顧念遠心裡嫉妒野草一樣瘋長,帶著幾分急切,“以後我也可以。”
應憐:……
不是,你這麽急著爭寵幹嘛?
應憐不是很想用這個詞,可一時之間居然想不到比“爭寵”更加合適的字眼來形容顧念遠的那種神態和語氣。
“問題不是這個。”
應憐忍住去踩他腳的衝動。
問題在於,在已經知道許靈樞暗戀過他的前提下,不解釋清楚,告訴對方他之前真的沒有意識到,某些事上可能還傳達過不少錯誤信號,並為此道歉,應憐會很難受,為自己可能無意中給許靈樞帶去過的困擾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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