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憐裝作伸手提問,光明正大地截獲了紙條,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後下課直接進了班主任的辦公室,物理課過去一小半才回來。
那幾個男生當天下午就被叫了家長,放學的時候,他們看應憐這個班長的眼神都是憤恨的。
然後他和應憐在放學的時候就被堵了,堵在學校外面那家超市旁邊的小巷子裡。
顧念遠早就不記得當時堵他們的人叫什麽名字,隻記得對方是當時被叫家長的人之一,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三中校服的人,剛剛衝應憐揮鋼管的就是他們。
三對二。
然而應憐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書呆子好學生,應憐發展得格外全面,學柔道的時候還去旁邊的劍術蹭了課。
顧念遠也和家裡退伍下來的保鏢學過一些防身術。
應憐手臂挨了一下,也找機會搶過了鋼管,在巷子裡追著人跑,比起受害者,更像是挑事的那個。
那兩個三中的混混跑得快,意識到打不過就準備溜了,他們的同學被拋在後面,小腿結結實實被應憐抽了一下。
顧念遠則在巷子的另一個出口,給應憐放風。
應憐生氣歸生氣,剛開始也沒有罵人,而是很煞有介事地教育那個同學,問他知道錯沒有,下次還會不會隨便侮辱老師,報復同學,甚至還反問他,如果有人像你對英語老師那樣對你的媽媽,你心裡會好受嗎?
那個同學說管你屁事,我媽樂意,開始用社會話罵應憐。
氣得應憐臉色通紅,手下也沒有再留情,在對方不住求饒的時候,低低罵了一句畜生,面無表情地向對方表示“你媽媽生你還不如養一條小狗。”
第二次是大學。
隔壁班同學追求他們班的團委書記被拒,試圖在圖書館給書記下藥,未遂。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學校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希望兩位同學能私下溝通調解,連過都沒記,隻挨了個警告的處分。
應憐當著系主任的面冷冷呵了一聲,“傻逼”兩個字的音量大到外面過來看熱鬧的其系同學都能聽見。
他罵的時候沒有指名道姓,所以系主任臉色鐵青,讓這位同學注意影響的時候,應憐又很無辜地和系主任對視,反問:“主任,我作為受害者的乾弟弟,半個娘家人,沒道理不能罵那個人渣吧?”
“主任你不要想太多。”他甚至衝系主任笑了一下,“我們心裡都很清楚畜生是誰,沒有要罵學校和領導們的意思。”
把征得書記同意,把這件事捅到網上,幫忙聯系各個大V的也是應憐。
後來輿論戰贏了,試圖性騷擾書記的男生被退學,她還特地請應憐吃了一頓特別貴的日料。
雖然理智上清楚應憐罵他是“豬”,未必就是和那些人是一個意思,顧念遠還是有種如遭雷擊的恍惚。
好像人生也跟著灰暗了。
而且畜生作為貶義詞只是泛指,應憐罵他甚至具體到了物種。
青年甚至開始下意識思考豬身上有哪些優點,試圖籍此來讓心情好受上那麽一點。
不要說反駁,應憐罵他,就算罵得再難聽,他也會捏著鼻子乖乖認下,連腹誹都不會有。
應憐是太陽,他所有的幸運,也是他藏在心尖上的那抹白月光。
套用一句很著名的情書格式,應該這樣說。
顧念遠是應憐至上主義者。
“嗯……我是豬。”
短暫卻漫長的慌亂後,顧念遠這樣開口,眸子微微垂著,顯出幾分乖巧。
他其實應該再說點什麽的,可是顧念遠此刻想不到。他不知道要怎麽控制分寸感,才會讓應憐覺得自己不是在冒犯他。
回國後的幾次接觸,包括今天的面試,都是因為他沒有控制好分寸,總懷有一種僥幸,才會侵犯了應憐的邊界,導致應憐生氣、傷心。
應憐莫名被噎了一下,忘了自己之前想說什麽。
他仰著頭,定定甚至是瞪著他,帶著濃重的鼻音,問道:“……顧念遠,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什麽苦情劇的主角?”
顧念遠的眼睛很好看,目光總是清凌凌的,像初春冰涼的山泉水,他的眼睛狹長冷淡,帶著一點上揚的弧度,垂下眼時候,這點弧度便會顯得更加明顯。
應憐突然意識到,如果他們不是坐在這裡,他揚起臉,其實剛好會對上顧念遠的目光,撞進顧念遠的眼睛裡面。
顧念遠的瞳色要比普通人淺上許多,眉目冷淡,總會讓人產生一種疏離的印象。
應憐曾經無數次在顧念遠眼睛裡看到自己。
攔著顧念遠,不讓顧念遠檢查作業的時候;非要給顧念遠系寶可夢圍巾的時候;突然湊過去親顧念遠側臉的時候……太多太多。
他在顧念遠面前裡有太多樣子,從懵懂青澀,到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應憐還記得自己初中打過人,下手很沒輕沒重,顧念遠就堵在巷子的另一邊,半點都沒有開口阻止他的意思。事後,面對找過來的家長,應憐還沒來得及開口,顧念遠就已經先站出來了。
他管應憐管得很多,但和縱容相比,那點管教其實不算什麽。
不論是什麽樣的應憐,顧念遠在看向他的時候,眼底總會帶著很淺很淺的無奈。
拿應憐沒辦法,心甘情願由著應憐的那種無奈。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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