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薑以森在巨大的壓迫感中試著動了動,就連喊他名字都顯得艱難。
而盛夏這時伸出另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在他手掌底下,年長者的身軀如同緊繃的弦,仿佛隨時都會斷裂,心跳也快得幾近呼吸困難。
但還是保持著作為長者的尊嚴,出聲警告:“不可以,盛夏。”
雖然他也不知道是具體不可以什麽,總之什麽都不可以。
薑以森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正間或無意識地戰栗。
這種來源於未知的恐懼幾乎快要壓垮他本就脆弱的精神,他生怕自己當著對方的面失控。
“噗。”
直到他聽見一聲沒能忍住的笑。
這是薑以森熟悉的那種有些狡黠的、屬於少年人的笑。
抓住他手腕的手倏然松了勁兒,盛夏竟然放任自己,整個壓倒在了薑以森身上。
沉重,但格外溫暖。
溫暖到了有些燙人的地步。
“你被嚇到了嗎?抱歉。”盛夏微微撐起上身,挪走一部分重量,“剛才的恐怖片也有這麽一段內容,這叫鬼壓床。”
薑以森的恐懼感如同海水退潮,如果剛才他的主觀感受是被狼盯上,那現在剩下的就就是種被大型犬撲倒的茫然。
他花了不少時間,才緩過勁兒來,讓憤怒取代了恐懼。
“盛!夏!!!”薑以森對著人耳朵吼,聲音大得讓盛夏直接就是一哆嗦。
他頓時忍無可忍,狠狠拍了這熊孩子的背,短暫地忘記了打孩子是不對的:“你嚇死我了!魂都快被你嚇飛了!”
“對不起。”盛夏老實道歉,並迅速挪回到自己原本睡的地方,“對不起,我以後保證不會這樣了。”
他也是一時衝動,因為薑以森一直把他當孩子對待,明明躺在同一張床上,卻只有他一個人心跳得要爆炸。
這對孩子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
如果不是眼看著薑以森在害怕,又想起薑以森被欺負以後低落得掉眼淚的模樣,他說不定腦袋一熱就把人給辦了。
“你再這樣,我以後不跟你睡了。”薑以森還有些生氣,這鬼孩子到底是和他混熟了,都知道開監護人玩笑了。
“對不起。”盛夏還是這句。
並抓過毛絨熊,塞進了他懷裡,以表示一種安撫與道歉。
所幸薑以森本身就是好脾氣的人,沒兩分鍾火就滅了,疲憊而無奈地說:“睡吧,你精力到底為什麽這麽充沛...”
盛夏顯然知道錯了,老實地躺下,並拉過被子的一角,蓋住自己的肚子。
他與薑以森都側躺在床上,面對著面,兩個人都沒有馬上閉上眼睛。
“今天那個人,你發小。”隔了會兒,盛夏慢慢開口,“他喊你...一鳴?”
他隻記住了大概的讀音,並不確定具體是哪兩個字。
“嗯。”薑以森知道他會問,便直接告訴他:“我以前的名字,叫薑一鳴,一鳴驚人的那個一鳴。”
盛夏略微皺了皺眉,說:“還是現在的名字更適合你:薑以森。”
薑以森愣了愣,然後露出個淡淡的笑,說:“一鳴是我爸媽給我起的名字,他們希望,我長大以後能一鳴驚人,結果我從小就是個病秧子,始終很難讓他們滿意。”
“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盛夏說,“很少有孩子能回應父母的期待。”
“不,”薑以森則說,“其實他們要的並不過分。”
“你父母...也住在南城嗎?”盛夏問。
他這才想起,他以前一次都沒聽薑以森提過父母或者其他家人。
“他們去世了。”薑以森說,聲音非常平靜。
平靜得讓臥室空調運作的聲音變得明顯,寒意也隨之一點點爬上裸.露在外的皮膚。
“是車禍,七年前的事了。”
不待盛夏回應,薑以森便將被子拉至下巴位置,說:“睡吧,這回可不能再鬧我了。”
盛夏無聲注視著薑以森轉為平躺時的側臉,他有些判斷不出薑以森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是合適的。
因為他再次從薑以森身上,感受到了那種被藏起來的淡漠。
房間再度陷入靜謐,他們兩人相繼陷入睡眠。
盛夏在熟睡以後,確實有些愛動彈,熱起來就把被子給踹了。
薑以森中途醒過來許多次,很耐心地幫他重新蓋上被子,並順手揉揉腦袋。
沒想到夜深以後,被子再度被踹走,這回連帶著拽走了裹在薑以森身上的部分,但薑以森正陷在睡夢裡,只能無意識地摟緊了那隻巨大的毛絨熊。
盛夏迷糊睜眼,看見薑以森背對著自己,身體因為寒冷而蜷縮成一團。
他自然而然地張開手臂,攬住了年長者纖瘦的腰,對方很快不再發抖,並感覺到了舒適、溫暖與安全。
身前是柔軟的熊,身後是正逐漸長成大人的高中生,薑以森似有所覺,但不願意徹底醒來。
兩人共同墜入無邊的長夢,一直安穩地睡至天明。
……
余冬在薑以森家裡住了一整個周末,白天盛夏回學校上自習,薑以森要麽和余冬待在家裡聊天烹飪,要麽挑不那麽炎熱的點,到家附近的小店轉轉。
人到了一定年紀,就多多少少會喜歡上遊山玩水、自然風光,所以余冬剛來的時候,就物色好了南城郊外一處自然生態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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