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他離我不遠的背影,不自覺抿起嘴唇點了點頭。
“盧沛,”一隻胳膊搭到我肩膀上,“看什麽呢這麽入神,哪個女生啊?”
我這才回神,一抬頭,見是高一時候的一個同學,正伸長脖子往教室裡探頭探腦。
“哪有啊?”我往旁邊走了兩步,笑道,“剛突然想起點別的事情,走神了。”
“扯吧你,”他在我後背拍了兩下,表情看起來鬼鬼祟祟,“剛你那表情,明顯就是看哪個女生,就差直接撲上去了,哎,你和我說是誰,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看走眼了吧你,哥怎麽可能……”我剛想嬉皮笑臉地調笑兩句,眼神一閃,掃到了站得離我不遠的劉楊。
他正直直看著我,眉頭緊緊鎖著,目光裡有種與他平時性格不太相符的嚴肅和銳利。
這明顯不太對勁的表情看得我呆怔了一下,心臟在胸腔裡重重跳了一下:難道他看出什麽了?
剛剛和我說話的男生等到了自己的同學,拍拍我的肩膀和我打了個招呼:“哎盧沛,我走了啊,下次坦白從寬啊。”
“滾你的。”我勉強笑了兩聲把他打發走,又硬著頭皮朝劉楊走過去,佯作自然地去攬他肩膀:“今天怎麽上樓來等了?”
他別開了眼神,垂下的睫毛把眼神裡的銳氣遮了大半,但表情仍是僵得不自然:“在樓下等了你們好久,上來看看怎麽還沒好。”
“哦……邊岩正給人講題呢,”我小心觀察著他的表情,做賊心虛地沒話找話:“你們作業多嗎?”
“還行,”他始終沒再看我,匆匆說了句“我下去停車場等你們”就轉身下了樓。
那麽嘈雜的走廊,他踩在樓梯上“蹬蹬蹬”的聲音卻再清晰不過地傳到我耳朵裡,我一動不動地原地站著,看著他消失在樓下的拐角處。
機械地和路過的同學打招呼,我隱隱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如果說開始時是我過於敏感才有種大事不好的感覺,那剛剛他僵硬的表情無疑表明他已經知道了什麽。
劉楊知道了?他知道我喜歡邊岩了?
我背靠著牆,心裡胡亂安慰自己:不可能的,就憑我剛剛的表情?怎麽會呢,他憑什麽不認為我在看班裡其他的女生?
我咬著牙想,如果他問起我,那我就一口咬死不承認,憑什麽他從一個表情就能做出推斷?
“盧沛,”邊岩從教室裡走出來,一隻胳膊搭到我肩膀上,“走吧,是不是等了很長時間?”
“不是很長,題目講清楚了?”我隱藏起剛剛的情緒,笑著問他。
“對啊,”他把頭探過來看我,“怎麽表情不對勁啊?是不是考得不好?”
“不知道啊。”我擺出一副聽天由命地表情。
可能裝得太不像,他以為我真的考得不好,在旁邊安慰起我來。
到了停車場,方嘯正扯著脖子等著我倆,劉楊則騎著自行車,一隻腳踩在地上,始終沒回頭看我一眼。
一路上,他都遠遠地悶頭騎在前面,和我們一句交流都沒有。
“劉楊可能考得不太好,”騎了一會兒,方嘯轉頭和我們說,“你們是沒看他剛剛的表情,特別嚇人,從小到大我就沒見過他這樣。一次考試而已,至於嗎?你們說說。”
“怎麽回事啊?”邊岩在後面說,“我們跟上去看看吧?”
“走,騎快點盧沛。”方嘯兩條腿加速,跟了上去。
我想起劉楊剛剛盯著我看的眼神,心裡有些打怵和他正面接觸,但邊岩在後面催我快些,我也只能加速跟了過去。
到了紅綠燈,總算追上了劉楊。他仍朝前看著,臉上是一副緊繃繃的嚴肅神情,臉色看上去差勁極了。
“劉楊,盧沛騎得太慢了,我坐你的車。”沒等劉楊說話,邊岩就從我的車後座下去,坐到了劉楊後面。
我跟在後面,出於做賊心虛,既不敢跟得太緊,又想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麽。
可大街上的行人和汽車熙來攘往,我什麽都聽不見,只能看見劉楊轉過頭和邊岩說著什麽。
我有些心煩意亂:就算他知道我喜歡邊岩,那又怎麽樣呢?我喜歡誰礙著別人什麽事了?我並沒有做錯什麽,他又憑什麽對我擺出這樣的態度?
我幾乎是有些氣憤地想:如果他因為這件事情和我絕交,那就絕交吧,如果都不能相互理解和支持,那還叫什麽朋友?
前面不遠處,劉楊仍時不時偏過頭和邊岩說著話,從我的角度看,他臉上的表情表明邊岩成功把他逗樂了。
唉,你看邊岩這麽好,我喜歡他,是我也控制不了的事情啊。
看著他和邊岩說話的樣子,猛然間又一個想法朝我擊過來:他不會告訴邊岩我喜歡他吧?這想法一出,讓我頓時有些心驚膽戰起來。
應該不會的,我安慰自己,他又沒什麽證據。更何況,劉楊也不是那種人。對於這一點,我十足地相信他。
可我還是擔心,止不住地擔心,我想劉楊根本不用說什麽,他就只要告訴邊岩我剛剛看著他的表情,那我煞費苦心保守的秘密就前功盡棄了。
騎到樓下,邊岩從劉楊的車上下來,站在一旁等我。從他一臉自然的表情來看,劉楊似乎並沒有說什麽。我悄悄松了一口氣。
鎖好車子,我把書包掛在一側肩膀,朝邊岩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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