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來,倚著床頭平息了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穿起衣服。
吃過早飯,我走下樓,空氣很潮,地面經雨水澆灌了一晚,濕漉漉的,被打濕的葉子泛著黃,落了一地。
劉楊已經把車鎖開了,正用紙巾擦著車座,我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剛開了車鎖,方嘯和邊岩也走過來。
我擦好車座,跨過去一隻腳支著地面。見到邊岩,我又慫了,昨晚做的決定卻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說出口。
唉,算了,我盯著濕乎乎的地面想,道歉怪別扭的,就這樣吧,反正這事都過去了。
我正想著,邊岩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哎?我車鏈子掉了。”
我掉過頭去看,他正蹲在地上看著自行車腳蹬那裡,微蹙著眉。
方嘯走過去:“怎麽回事?我看看。”
劉楊也俯下身看,說:“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咱們四個的車都被昨晚的大風刮倒了,我給扶起來了,是不是把鏈子摔掉了?”
方嘯看了兩眼說:“不行,咱們這蓋子是全包的,沒法裝上去,得找修車師傅把蓋子拿下來才行。”
我把車支起來停在原地,也走過去看。
邊岩抬頭朝門外看了一下,嘀咕道:“這一大早,師傅還沒上班呢。”
方嘯拍了一下他的後背:“晚上回來再修吧,你坐我們後座。”
“行吧,只能這樣了。”邊岩直起身。
方嘯邊趕著車邊轉頭朝他說:“來吧小牙牙,坐哥的寶馬,哥腿長。”
劉楊也湊熱鬧:“來來來牙牙,坐我的,我騎得穩。”
邊岩把車子鎖上,直起身,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我一直沉默著,這時才開口:“邊岩,過來,我載你。”
方嘯唯恐天下不亂地嚷:“別坐盧沛的,看他叫你叫得一點也不親切。”
邊岩和我對視了一會兒,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轉過頭笑著對劉楊說:“劉楊,我坐你的,你最靠譜。”
劉楊朝他豎起拇指:“有眼光,過來。”
我心裡一陣不是滋味,表面上仍裝作若無其事,跟在後面騎著。
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夜那場雨洗去了夏天最後一絲悶熱,風一吹,讓人覺得寒惻惻的。
這下好了,我真把邊岩惹著了。也怨不得別人,誰讓我昨晚那麽大火氣?
我看著前面,邊岩坐在劉楊的車後座,劉楊時不時回頭笑著和他說什麽,畫面看起來那麽和諧。
他倆聊得越開心我心裡就越不是滋味,胸口不知堵著一團什麽東西,壓得我喘不過氣。
前面是紅燈,我騎到他倆後面,等著數字一秒一秒地變小。他倆這時沒說話,邊岩微低著頭,對跟在後面的我視若無睹。
我再也忍不住,開口生硬地叫他:“邊岩,過來坐我這。”
劉楊以為我倆在開玩笑,也轉過頭打趣:“牙牙,你沛哥哥叫你過去呢。”
邊岩轉過頭安靜地看我一會兒,垂下目光說:“不去。”
我被他直截了當的拒絕噎了兩秒,頓了頓又說:“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他轉過頭看著我:“你說啊。”
“你過來我跟你說。”
“愛說不說,我就不過去。”
“哎你……”我還沒來得及說,綠燈亮了,劉楊開始蹬車,我隻好也跟在後面騎起來。
“劉楊快騎,別讓他追上咱們。”邊岩在前面說。
劉楊聽了這話,速度果然快起來,邊騎邊喊:“搶親了搶親了……”
我也跟著加快速度,恨不能真一把拽過邊岩。
邊岩笑嘻嘻地看著我跟著他身後騎,嘟起下嘴唇,朝我做了個鬼臉。
他怎麽能可愛成這樣?
終於又到了紅燈,我往前騎了騎,和邊岩並列,偏過頭和他說:“邊岩,我真有事要和你說,重要的事,你過來坐我的車。”
劉楊轉過頭含笑看我一眼:“裝正經。”
邊岩看了我幾秒,快綠燈的時候,終於從劉楊車上下來,說了句“給你點面子”坐到了我的車後座。
他坐過來,我倒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只顧悶頭往前騎著。他也不問我有什麽事,安安靜靜地坐在我後面,什麽話都不說。
我幾次想開口,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我暗自歎了口氣:昨天傷人的話說得那麽利索,今天要道歉怎麽就那麽難以啟齒呢?出息呢盧沛?
過了一會兒我又自我鼓勁:眼一閉嘴一張就說出來了,邊岩這死小孩看著倔,其實哪跟我真生氣過啊。
我就這麽跟自己別扭了一路,快騎到校門口的時候,終於鼓足勇氣,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這聲音太小,說出來我自己都懷疑邊岩能不能聽見。
他也不知是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在我背後說了聲:“啊?”
我悶頭騎了幾米,提高了聲音又說一遍:“對不起。”
他不做聲了,什麽回應都沒給我。
“邊岩?”我看不見他表情,有點緊張。
“沒關系。”隔了幾秒他才說,聲音也低低的。
我突然不知說什麽好了,隻想能轉過身去抱抱他。可我不能,我騎著車,即使不騎車,我還是不能轉身抱他。
靜默了一會兒,他突然歎了口氣:“唉,盧沛你呀,考不好就考不好了,不就一次月考嘛,你天天抄我作業,能考好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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