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這“上中遊”也是托了邊岩的福。我因為急於利用邊岩的小學生字體襯托我的揮毫如劍,筆記抄寫得極為認真,上課三心二意的毛病都改了大半。
說起來我也不算多麽爭強好勝,可奇怪的是一遇到和邊岩有關的事情我就容易較真。
大概從小到大我比邊岩強的地方實在有限,好不容易發現一處就迫不及待地顯擺起來。
我十分欠扁地把書伸到邊岩眼皮底下翻著,嘴裡說道:“邊岩,看到這麽蒼勁有力的字你不覺得羞愧嗎?”見他不理我,一心一意趴在地上擺弄著他爸買給他的玩具模型,我湊上去再接再厲地說:“啊?你的字體為什麽從幼兒園起就沒變過?”
“是是是,”他心不在焉地應付道,“盧羲之。”
他越不理我我越來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說:“白長了一張漂亮的臉。”
他最不愛聽別人說他漂亮,毫不猶豫地抬手“啪”一聲抽在我胳膊上。
我吃疼,縮回胳膊看著被抽紅的那處,伸手掐他後頸:“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他掰我手指:“盧沛你個小人也好意思說君子。”我手指收緊,他掰不動,回頭側身踹我一腳。我松開手,胳膊環過去卡住他脖子,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別動,你被製服了。”
他被我壓在身下動彈不得,騰出手撓我側腰,我怕癢,立時蜷縮起來笑得不能自持。
他四肢獲得自由,撲上來掐我脖子。我倆又掐又踹又撓,不一會兒就滾成一團。
邊岩他媽進來的時候,我倆正打得勝負難分。
我從小就喜歡邊阿姨,因為她長得特別好看,而且人還很溫柔,看見我的時候總伸出一隻手輕輕揉我的頭髮,笑著說:“沛沛過來玩啦。”
邊岩長得像他媽,可性子卻沒她溫柔,急了就上手,渾身尋不著“溫柔”兩個字的影兒。要說他爸也文質彬彬為人和善,怎麽養出邊岩這麽個小怪物?
還沒上學那陣,他一急,甚至還張口咬人。
我被他咬過,好一陣都擔心別染上狂犬病。
我一看見他媽,立刻跳到一旁裝乖:“邊阿姨。”
邊阿姨把洗好的果盤放到桌子上,招呼我倆過去吃水果,笑眯眯地問我:“沛沛準備上哪個高中?”
我伸手撓撓頭,嘿嘿笑道:“能上八中最好,上不了就去十六中。”
邊阿姨順了兩下邊岩的頭髮,說:“我和你邊叔叔也這麽打算的,你和岩岩如果還能在一個高中最好。”
我接過邊岩遞過來的一半橘子,往嘴裡塞了一瓣,抬頭笑道:“嗯,我也這麽想。”
那時候中考剛剛結束,成績還沒下來,我們四個白天在一起玩,晚上我就跑到邊岩家裡和他鬧。
雖說從沒見邊岩正兒八經地用過功,可他的成績一向在年級裡名列前茅,八中對他來說穩拿穩取。
八中是我們這最好的高中,我們學校只有年級前四十名左右的學生才有希望上。邊岩和劉楊都在能上八中的行列之內。而我和方嘯論成績則屬於“沒戲”那種。
好在八中對特長生放寬要求。我參加了之前的美術考試,成績還不錯,現在就等中考成績了。方嘯則因為在市裡的長跑比賽中拿了名次,早早就拿到了八中名額。
說起來,那時候我還真挺擔心的。我擔心他們仨都能上八中,唯獨我落了單。我們四個從小一塊長大,幹什麽都要湊在一起,一想到要孤零零地去上十六中,我就不禁悲從中來。
能不能上八中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它關乎我那時最重要的兩件事:自尊和友情。
我每每睡覺之前都要祈禱幾句,也不知是跟基督耶穌還是跟觀世音菩薩祈禱,總之嘮嘮叨叨就那幾句,保佑我和他們仨一樣都能上八中。
我心裡默默說,如果能上八中我一定好好學習,再也不上課走神。
也不知是我虔誠的態度終於感動了哪路神仙還是哪路神仙被我念叨得煩不勝煩,總之我的願望終於成了真:我的成績達到了特長生的分數線。
電話裡成績報出的那一瞬間,我噌一下蹦起來朝我媽歡呼:“我成績過啦,我能上八中啦!”
然後我跑到窗邊,嘩啦一下把窗戶拉開,朝著樓上就扯開嗓門:“邊岩!邊岩!”
“多少分?”邊岩探頭的速度很快,好像一直守在窗邊一般。
“過啦!我能和你們一個學校啦!”我比中了彩票還興奮。
“真的?!”他頭髮從額前垂下來,眼睛笑得眯起來,也朝我喊:“上來上來!”
“這就去!”
我把窗戶拉上,邊朝門外跑邊和我媽說:“媽我上去找邊岩玩。”不等她開口,我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樓。
邊岩正把門打開,見我跑過來,伸出拳頭,我握拳和他碰了一下,跑進去躺倒在他床上,心裡的喜悅像燒開的水一般沸騰著。
第3章 瘋了
我在他床上打著滾,身下鋪得整整齊齊的床單沒一會兒就被我滾得皺巴巴的。
他也不介意,倚著門看我鬧騰,手裡捧著還在冒熱氣的杯子,一下下吹著:“是不是特開心?”
“那還用說?”我打夠了滾兒,兩隻手交疊著墊在頭下,笑道:“要開心死了好麽?”
“你是不是也特開心?”我一臉無賴地笑著問他,“又能跟哥一個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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