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嘉樂偏開頭,最終很小聲地說:“許朗,偉大不偉大,都無所謂。我現在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這句話他說得很吃力。
他或許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慕容靜雅,可是許朗的選擇,終究是許朗的選擇。
那一瞬間,他的心裡,像是吹過一陣多愁善感的秋風。
“我這一生,大概都沒辦法有完美的、完整的幸福了,偶爾想想,也會覺得很遺憾。可是殘缺的幸福,也還算是幸福吧。”
許朗把一片落葉從許嘉樂身上摘了下來,輕聲說:“樂樂,我的兒子,你希望我幸福。南逸也是一樣的,南逸也想要你幸福。”
許嘉樂沉默著望向不遠處已經和其他小朋友混得熱鬧的南逸,忽然控制不住地把臉埋在了自己的雙手之間。
那並不是崩潰。
只是那一瞬間,太過強烈的感情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肩膀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我以前以為不說清楚是為了不讓你對我生氣失望,可是其實我做得不對。沒想到我到了五十多歲,才明白了這個道理——做父親的,想教會孩子什麽,自己就要怎麽活著。”
“樂樂,你也做父親了。你呢,想要南逸以後怎麽活著?想要他隻記著背負沉重的責任,還是想要他快樂?”
“我……”
“我想要……”
許嘉樂哽了一聲,一字一頓地說:“想要南逸快樂、勇敢,也要永遠……都對自己誠實,要愛自己想愛的人。”
“那你自己就要從現在開始這樣活著。”許朗溫柔地說。
颯遝的風吹進他的嘴巴、領口。
他的胸口好像敞開了。
挪動腳步的時候,突然聽到枯枝和落葉被踩碎的輕微脆響。
那聲音,像是從他的心裡發出來的脆響。
他也要這樣活著。
勇敢、誠實、愛付小羽。
“daddy!”
小家夥不知什麽時候飛撲了回來,他似乎覺得許嘉樂的樣子有點滑稽,忍不住站在許嘉樂面前,揪住了alpha頭頂翹起來的頭髮:“daddy,你在幹嘛?”
“寶貝,別……”許嘉樂有點狼狽地捂著自己的臉,感覺頭髮被一撮一撮地揪起來。
“爺爺,daddy不舒服嗎?他看起來臉色不好哦。”
“寶貝,爸爸只是在想你呢。”許朗在一邊笑了,對著小家夥溫聲說,然後用另一隻手摩挲著許嘉樂的後背。
“哦!”南逸一下子開心起來,踮起腳用兩隻手臂環住許嘉樂的腦袋,狠狠地“啵”了一下許嘉樂的後腦杓,說:“daddy,我也想你。iloveyou!”
許朗、許嘉樂、許南逸。
由他作為連接的兩對父子。
人生的緣分,在這個秋天,第一次讓他感覺這麽溫馨而圓滿。
許嘉樂怎麽也不肯抬起來臉來,狼狽和幸福一起洶湧襲來——
他是真傻。
而人生,也是真好啊。
第95章
付小羽是兩天之後登革熱的血症消減才飛回國的。
他身體恢復得還不錯,只是精神上一直都有點隱隱的疲倦。
短暫的航程,他在飛機上斷斷續續地睡了一覺,還做了一個很倉促的夢。
夢裡他回到了青春期的時候,那一天好像是在考試,其他人都一個個答完卷子都說說笑笑地離開了考場,只剩下他一個人坐在教室裡,滿頭大汗地對著卷子。
詭異的是,那張卷子的每一道題目,他都不會。
他急得渾身冒冷汗,卻像是被永遠地困在了考場裡——
對於從小到大都隻想著得滿分的他來說,這大概是最可怕的場景了。
這個夢讓付小羽從睡夢中直接驚醒了過來。
“付小羽,你沒事吧?”溫淮軒在一邊輕聲開口道。
“沒事,就是……做了個夢。”付小羽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或許是因為忽然驚醒,他嘴巴也有點發乾。
“來杯熱奶茶吧。”溫淮軒自作主張地點了杯奶茶。
付小羽沒好意思拒絕,但也只是輕輕抿了兩小口就放在了一邊,然後轉頭和王小山低聲聊了幾句。
溫淮軒是改簽和付小羽一起回國的,其實這個舉動多少有些讓付小羽感到尷尬。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沒多余的心思去多想怎麽和溫淮軒以更合適的方法相處了。
下飛機之後,溫家的司機開著加長款的賓利已經等在了外面,溫淮軒風度翩翩地過去開車門,本來是想送付小羽和王小山回家。
沒想到付小羽根本不打算直接回家,而是要去公司開個簡短的小會。
溫淮軒實在沒忍住來了一句:“付總,你這病才剛好,還是多休息吧。你這樣年輕漂亮的omega,要多愛惜自己啊,工作真的不用這麽拚的。”
付小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拎著包默默地看了溫淮軒一會兒,氣氛慢慢地泛起了一絲尷尬。
“沒事的。”付小羽最終微微笑了一下,平靜地說:“只是過去開一個很簡短的小會,開完了我就回去休息了,溫先生,這幾天真的謝謝你的照顧。”
“好吧,我送你們過去。”溫淮軒也沒辦法,隻好叫司機把車開到了付小羽的公司,才一個人獨自離去。
付小羽其實對溫淮軒的印象不壞,尤其是這段時間對方的幫助和關心,這樣的善意當然無法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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