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路初陽松了口氣,白韶猜對前半段,卻沒猜對他回去的真正原因,他說,“主要是想趕緊看一下素材,哪些能用在正片裡,順便去看看你。”
“你真是個敬業的導演。”白韶說。
“你也是聰明的醫生。”路初陽說,“我朋友開了個律師事務所,我幫他找點活乾。”
“好的。”白韶接受路初陽的說辭,“建議你找黃主任,就是這次醫鬧的目標醫生,聊一聊。他是小兒血液科的老專家,幫助過許多小患者。”
“行,我回去約他時間。”路初陽說,“你注意休養,而且你傷了手,怎麽做飯?”
“叫外賣。”白韶說。
“大過年的哪有外賣。”路初陽說,“我搬電腦去你那兒理素材,咱倆一塊兒吃。”
“你不去跟朋友聚會?”白韶問。
“他們都出京過年了。”路初陽選擇性忘記曾嘉霏還在北京,“況且你也是朋友啊。”
白韶彎彎眼睛,重新戴上眼鏡,變回疏離冷淡的醫生:“你不嫌麻煩的話,我沒意見。”
“只要你別再給我買醜襪子。”路初陽說,他蹬蹬腿,露出腳上紅綠配色醜絕人寰的襪子。
白韶沒料到路初陽舊事重提,他說:“那襪子挺好看的。”
“我在你眼裡是不是沒襪子好看?”路初陽沒頭沒腦地問。
“你跟襪子比什麽美醜。”白韶哭笑不得地說,“我掛了,老師叫我。”
“好,拜拜。”路初陽揮揮手。
白韶同樣揮手,兩人如同校門口放學的小學生,互相揮手道別。
公孫旌站在白韶身後,問:“和小路打電話呢?”
“嗯,他找的律師。”白韶說,語氣中略顯得意,“一猜就猜到了,他還裝。”
“小孩兒似的。”公孫旌說,不知道是指路初陽還是指白韶,他另起話題,“之前那個小孩兒的片子出來了,咱們去看看。”
“好的。”白韶起身追上公孫旌的步伐,“那位家長幫了我。”
“因為你是她孩子的希望。”公孫旌說,“但仍然要謝謝她。”
“沒有她幫忙,我可能就送急救了。”白韶心有余悸,當時的場景過於緊急,他沒過腦子側身擋在黃主任面前,腎上腺激素飆升的作用下,壓根沒感覺到疼,現在緩過來勁兒,手掌一陣陣鑽心的疼。
“你真的是,”公孫旌斟酌詞語,既想責怪白韶衝動,又感謝白韶救下了黃主任,最終只能抒發一下鬱悶的心情,“氣死我了。”他踢一腳無辜的牆壁,“哪來的神經病,大年初一跑醫院捅人。”
白韶沒接茬,踏進診室,患者家屬抱著小孩,忐忑地將檢查報告雙手交給公孫旌,她有著一雙寬大粗糙的手,看得出日常從事體力勞動,怪不得輕易拎起鐵製折疊椅砸人。
公孫旌接過報告,瀏覽幾行字,神情逐漸凝重,他開口:“這個病十分罕見。”
白韶從公孫旌手中拿過報告,兩人共同看完厚厚的一摞報告後,白韶猶豫著開口:“書裡寫過一種極其罕見的遺傳性眼部疾病,萬分之二的稀有度,叫做,”他看一眼公孫旌,公孫旌朝他點點頭,“我是指可能是萊伯氏先天性黑蒙,簡稱LCA。”
“這種疾病很少見,但LCA是兒童失明最常見的原因之一。”公孫旌說,“圓錐角膜、眼球震顫、光敏感、瞳孔反應遲鈍,這些症狀都符合LCA。”
“這個病,能治嗎?”中年女性問。
“LCA是常染色體隱性遺傳病,無法治愈。”公孫旌說,“我們盡力治療LCA症狀,使用眼鏡等視力輔助設備改善。”
“多數LCA患者,嬰兒時期便會失去部分或全部視力。”白韶說,“請您帶孩子定期檢查,追蹤孩子的視力變化。”
“他還這麽小。”一個半小時前舉起折疊椅抨擊犯罪的英雄回到母親角色,她抱緊懷中幼兒,幾乎落下淚來,“他還這麽小,怎麽就看不見了呢。”
“非常抱歉。”白韶抿唇,“請問您在北京住多久?”
“我想著,得到結果就回老家治療。”患者母親失望又愧疚地說,“我沒有帶足夠的錢住在北京。”
“我可以資助您。”白韶說,“請告訴我您的名字。”
“謝謝您的好心,我叫朱燕。”患者母親謝絕了白韶的好意,“但不用了,這孩子沒有福氣,托生成我的小孩。”
“我的基因不好,害他一輩子看不見世界。”朱燕淚如雨下,她抱著孩子站起身向兩位醫生鞠躬,“謝謝你們大年初一趕來幫我,謝謝。”
“別這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白韶趕忙將朱燕扶起來,“建議您聯系當地的特殊學校,提前為孩子的未來做打算。”
“好的,我記下了。”朱燕匆匆抹去淚水,抱著繈褓之中的孩子,轉身離開診室。
“世事弄人。”公孫旌感歎,“她救你是見義勇為,咱們想想辦法,替她向院裡申請一筆獎金。”他拍拍白韶的肩膀,“你也不必有心理負擔,平常心。”
“嗯。”白韶點頭,他怔怔地看向門口,久久回不過神。
第21章 嘿,醫生
“朱燕,朱燕女士。”
門診大廳中央站著兩個年輕警察,他們叫住鬱鬱沮喪的朱燕:“我們是朝陽門外派出所的民警,關於剛才的醫鬧事件,找您了解情況,麻煩您跟我們回所裡做下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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