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駿心裡募地一緊。
又是這般撒嬌的表情……難怪能勾得太子癡戀,好有手段。
郝瑾瑜抿抿舌尖,感覺不那麽疼了,立刻反擊,陰陽怪氣道:“太子長大了,越發威嚴不可侵呢,都訓斥起灑家來。殿下當年騎馬,還是灑家親自教導的呢……”
劉子駿眼神不自覺瞥過含淚的眼角、緋紅的臉頰,桃紅的舌尖,在心裡翻找他所說騎馬之事。
劄記是近兩年所寫,其中有回憶寫道,原身膽小,不敢騎馬,宦官親自護在懷裡,手把手教會了原身。
“彼如父如兄,亦吾之所愛。”
這是那篇劄記最後的一句話。
或許他們曾扶持為伴,一路同行。而現在原身已經消失,尋不到一點靈魂的蹤跡。他,才是真實的劉子駿。
對郝瑾瑜的親昵舉動,劉子駿做不到任何的回應。
劉子駿忽而感到沒來由的煩躁,向前半步,粗魯地扯住蟒袍衣領,遮住白皙的肌膚,撂下一句話。
“孤在外面等你。”
說罷,掀開簾,回頭定定地望郝瑾瑜一眼。深沉詭譎,好似要把他吞下去。
郝瑾瑜氣憤地翻了個身,隨性躺平,閉眼睡覺。
沒過半刻鍾,頭暈目眩,說不出的惡心。
他憤憤道:灑家今天就是從馬上摔死,也不受這暈車的鳥罪。
郝瑾瑜的膽量屬氣球的,看起來很鼓,泄起來也很快。
劉子駿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向馬車,眉頭越蹙越緊,越發不耐煩。
簾掀開了,郝瑾瑜穿一身緋綠繡竹的騎馬裝,下了馬車。發尾高束,窄袖長靴,勾勒出遒勁的腰肢,挺翹的臀部和筆直的長腿,像是尊貴又嬌慣的公子哥出外郊遊,眼尾露出無聊的倦意。
“大人,您的馬。”慶雲積極牽來一頭極為高駿的馬。
郝瑾瑜嘴唇微張,道:“這馬比我還高吧……”
慶雲:“那是自然。奴才特別甄選新貢的內蒙高頭大馬,瞧這堅實有力的大腿,肥碩的身軀,高傲不遜的眼神……也唯有此馬才配得上大人的威武雄岸。”
郝瑾瑜嘴角一抽:“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都是大人教的好!跟在大人身邊辦事,奴才定然打著十二分的聰慧勁呢。”慶雲洋洋得意。
郝瑾瑜握起馬鞭,抽慶雲屁股兩下:“我誇你呢?!誇你呢?!”
慶雲捂著屁股,委委屈屈喚道:“大人——”
“搞個小馬駒過來,溫順的,乖巧的,跑不快的那種。”
郝瑾瑜找補地扶住胸口,虛弱道,“灑家啊,吐得虛脫,哪有什麽力氣。”
“只聽說過拉得虛脫……”慶雲嘟囔道。
郝瑾瑜眉毛一挑,慶雲麻溜地跑沒了蹤影。
劉子駿定定地看著主仆二人的互動。
郝瑾瑜雖對外凶狠又毒辣,人稱“未在地獄的閻羅王”,這個稱呼其實有詛咒他趕緊死的意思。郝瑾瑜對自己人卻十分護短,因此忠誠於他的人也不少。
劄記有八十幾次提到慶雲。劉子駿十分不屑,堂堂太子竟然和一介小太監吃酸攆醋,甚至寫下詛咒辱罵的話語,著實太沒品了些。
不過,觀今日主仆二人的行徑,確實過於狎昵,有失體統。劉子駿亦覺得有幾分礙眼。
他掉馬回頭,行至馬車旁,跳下馬來。
“先生怎如此慢?孤助先生上馬。”
郝瑾瑜還未回話,腰間便被一雙大手掐住,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竟被活生生舉坐上了馬背。
他倉惶地握住馬繩,露出近乎呆滯的表情。
他削瘦了些,可也有一百來斤。
被舉起來了?竟被舉起來了?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
再說,小太子何時有這般大的力氣了?
劉子駿上世武功蓋世,穿到沒用懦弱的太子身上,遠不如從前厲害,卻也懂用一些巧勁。
他見郝瑾瑜瞪大黑眸,露出呆若木雞的傻氣,生出幾分快慰,笑道:“先生還不坐好?孤要拍馬屁股了。”
郝瑾瑜聽此,連忙叉腿。劉子駿這個不做人的,他才剛坐好,竟真的拍了馬屁股,大喊一聲“駕”。
這內蒙極英挺的駿馬嘶吼一聲,飛馳電掣地奔跑而出,眨眼間甩下大部隊。
郝瑾瑜驚恐大叫,斷續的聲音帶著哭腔,自風中傳來:“臥槽!我草你——大爺——”
劉子駿騎馬追趕,聽得不甚真切,沒聽到最後兩個字。
他臉色陰沉,心想:郝瑾瑜好大的狗膽,竟敢說出此等汙言穢語。
第11章 我見猶憐
眼看那匹馬越發癲狂,不容劉子駿細想,他策馬跟上,縱身一躍,飛身到郝瑾瑜身後,單手穩住郝瑾瑜的腰身,另隻手握住韁繩,使駿馬慢慢停頓下來。
“好了……”
郝瑾瑜回頭看他,微卷的睫毛上掛滿淚珠,大顆大顆滾落,眼尾嫣紅濕潤,像染了紅妝。
劉子駿微怔,第一次覺得“我見猶憐”這個詞語也可以用來形容男人。
“你……你怎麽哭了?”劉子駿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放低了許多。
郝瑾瑜抬袖抹了把眼淚,眼尾紅痕越發明顯,帶著哭腔道:“哭個屁!老子風沙迷了眼!”
眼淚汪汪的,還倔強地昂著頭……
真真是可憐,又讓人忍不住繼續欺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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