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兩人異心,他便不能勸郝瑾瑜騎馬,否則有“兩頭討好,侍奉二主”之嫌,必然被太子所厭棄。
太子面帶輕笑,漆黑的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帝王之心深似海,太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深的定力,叫人生畏。
冷汗浸濕後背,路鋒吞了吞喉嚨。
他雙眸一閉,再睜開眼,已十分的堅定。
“殿下,臣雖蒙受郝提督關照,卻不敢擅離崗位。臣的職責是守護殿下的安全,必定寸步不離才是。”
劉子駿嘴角上挑:“卿所言甚是。”
路鋒緩緩松一口氣,賭對了。沒有帝王容忍旁人沾染他的權勢,郝瑾瑜必然觸了逆鱗,死不足惜。
劉子駿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路鋒剛落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卿隨孤一同去勸勸先生……”
劉子駿眼神銳利,充滿殺氣,“你說,可好?”
無形的壓力桎梏著他,路鋒頓感無法呼吸。恍惚之間,沒握緊手中的韁繩。大馬奔馳,晃了身形。
他狼狽地穩住馬匹,嘴巴張合,卻吐不出一字。
太子要他當面背棄郝瑾瑜,來彰顯忠心。然而,以郝瑾瑜的狠辣無情,太子這麽做無異於送他去死!
“可好?”劉子駿加深了語氣,再次問道。
路鋒的手緊緊握住韁繩,仿若置身懸崖邊,身後便是萬丈深淵。
他結巴道:“謹……謹遵太子……旨旨意。”
兩人騎馬,來到郝瑾瑜馬車外。
劉子駿踏上車凳,回頭看向路鋒,淡淡道:“路卿在外護衛孤的安全即可。”
說罷,掀簾進入。
虞蓬看向路鋒。額頭沁滿汗滴,臉色怔松蒼白,一副被嚇壞了神的劫後余生模樣。
他不禁奇怪地問道:“路大人可是著風受涼了?臉色如此難看。”
路鋒緩緩搖頭,一時有些羨慕虞蓬的單純無知。
第10章 汙言穢語
劉子駿掀簾而入,便看見郝瑾瑜散漫地半倚,青絲如瀑,隨意撲散在身後。
車內用紅籮炭熏得熱氣很足,郝瑾瑜身上緋紅的蟒袍半褪,中衣領口大開,露出大片白皙勝雪的肌膚,鎖骨一顆紅痣如清泉裡的一尾紅魚,似在跳動。
他喉結滑動,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劄記描述的床事內容。這點紅痣是郝瑾瑜的敏感點,只要輕輕吮.吸,便會露出愉悅難耐的表情。
劉子駿沉著臉,撩袍坐下,掩飾突如其來的躁動。
他不得不承認劄記影響著他對閹狗的判斷。
看到慵懶撩撥的郝瑾瑜,難免會有點心猿意馬的悸動。更何況他喜歡男人,且常年禁欲,又重生在年輕氣盛的身軀內。
前朝的禁欲思潮十分嚴重,斷袖之癖被世人所唾棄,發現即革除官職,刺字流放。即便興兵而起,身為義軍首領,他的道德標準只能更高,所以一直壓抑著情.欲,以防泄露出任何把柄。
為了聯合對抗敵人,他娶了前朝節度使李垣的嫡女。那女子成婚前本有心愛的郎君,當時戰爭紛亂,她的意中人是名文弱儒生,為其父不喜。
故兩人約定假成婚,從未有過夫妻之實,可以說是合作夥伴。後來時局漸穩,他策劃了一場火災,助她假死逃遁,與心愛的郎君隱姓埋名,雙宿雙棲。
開國之後,封其為皇后,給予她該有的尊榮。李氏家族封為鄭國公,榮耀百年,當今三皇子的舅家正是李氏的後人。然而真正感念的斯人已歸於塵土,再無蹤跡。
劉子駿成為皇帝後,推行了許多措施,營造開明風氣。如今斷袖磨鏡雖仍舊被大眾所不恥,卻也可以結對為夫妻,享有朝廷承認的夫妻權利。只可惜他去世太早,一直沒有機會尋覓到有情人。
即便如此,他絕不會被區區閹人所蠱惑,哪怕郝瑾瑜的顏色在他眼中稱得上驚豔。
郝瑾瑜眼皮撩起,懶得起身行禮,氣弱道:“殿下找灑家有何要事?”
難受著呢,莫挨老子。
劉子駿陰沉的臉色更黑了。撘眼掃了一圈,手拿起壺水,澆滅炭火。
“車內密不透風,再燃炭火,有中毒的風險。”
郝瑾瑜眨眨眼,一氧化碳中毒嗎?沒想到小太子還挺有常識。
“哪裡密閉了?透風得緊。”
郝瑾瑜半死不活地想,死就死嘛,又不是沒死過。
“此處太憋悶,先生暈車只會更嚴重,不如騎馬而行?”
郝瑾瑜臉一撇:“不騎。”
北風呼呼地吹,冷死了,傻子才騎馬。
“郝!瑾!瑜!”
劉子駿的語氣帶了怒意,眼神壓得極低。
他不在意郝瑾瑜願不願意騎馬,但他說出口,郝瑾瑜便沒有拒絕的權利。
郝瑾瑜手撐下巴,眼神渙散,一副“我沒聽見”的懶散模樣,絲毫不懼。
今個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動。
劉子駿眼底閃過殺意,如此大逆不道之徒,必然留他不得。
馬車突然劇烈地震動一下,托下巴的手一抬,郝瑾瑜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瞬間眼泛淚花。
“疼疼疼……”郝瑾瑜吐著舌尖,說話也成了大舌頭。
瞧著對方蠢笨傻樣,劉子駿突然怒氣全消,甚至有點想笑。他彎了彎嘴角,冷聲道:“活該。”
郝瑾瑜眼角含淚,覷他一眼,如清晨將墜未墜的水露,清透得一戳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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