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陶西:“那你有沒有給你的朋友倒水?”
陶西指了一下放在茶幾上的水杯,像是在證明自己的清白:“有的。”
外婆就又讓薑序快坐,將自己帶回來的那個大盒子放在茶幾上,告訴他們:“裡面有一些甜品,雇主家裡辦茶會剩下的,不過都沒有人碰過,都是新的,你們先吃一點。”
陶西立刻就要去拆那個大盒子,扒著盒子翻看裡面有什麽自己喜歡的。
外婆拽了陶西一下,製止陶西沒有禮讓客人的不禮貌動作,接著又要往廚房走:“你們還沒吃飯吧?薑序想吃什麽?我來做晚飯。”
她熱情得有一種用力過猛的感覺,可能陶西真的從來沒有過朋友來家裡做客,薑序想要攔,但也不知道怎麽說,還是陶西用平直、陳述事實的語氣喊住了他外婆:“外婆,我們吃過了。”
外婆的動作一頓:“你王阿姨說你沒去啊?”
“薑序做的。”陶西繼續用那種平板、機械的口氣陳述事實,“很好吃,我吃了兩碗米飯。”
“啊。”外婆一下子愣住了,仿佛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件事,手又緊張地相互搓了一下,看薑序的神情,才用有些批評的語氣對陶西說,“你怎麽能讓客人來做飯。”
但人情世故對陶西來說實在太難,他的眼神都在往紙盒子裡面的甜品上面飄了。
那裡有一塊栗子蛋糕,陶西很想吃。
所以陶西顯得心不在焉,毫不知錯,告訴他外婆:“我們是朋友。”
如果外婆沒有這麽如臨大敵,薑序本來沒覺得來陶西家裡給沒地方吃飯的陶西做一頓飯是什麽太大的事情,但現在也覺得有些尷尬。
只有陶西仿若感受不到氣氛的微妙,又開始拆起紙盒子來,拿出他覬覦已久的栗子蛋糕,開始吃起來。
吃了兩口,他又用新發現的動作戳了戳薑序的手腕,對薑序說:“你不要站著了。”
他看上去與薑序非常親密、熟稔,但外婆還是提醒他:“陶西,不可以這樣。”
陶西就把栗子蛋糕放到一邊了,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一樣,看著薑序。
“沒關系。”隔了一會兒,薑序才硬著頭皮說,“是我提議給陶西做飯的,做得也不好。”
“哦,是這樣啊。”外婆說,“那,那你坐,吃一點甜點吧。”
陶西面前擺著挖了兩杓的栗子蛋糕,明顯有一些情緒低落,薑序感覺自己再待下去,陶西可能要受到外婆更多的批評和禮儀教育,於是就主動說:“不了,我也要回家了。”
的確時間不早,外婆問薑序:“你住哪啊?我送送你。”
又喊陶西:“陶西,你朋友要走了。”
陶西又一次飄去栗子蛋糕上的目光被外婆強行喊回了和薑序的對話中,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很懵。
薑序感覺陶西可能又沒在聽他和外婆講話,就主動對陶西說:“我得走了,你吃蛋糕吧。”
又說自己就住在本小區,沒有讓外婆送他,背著自己的書包離開了。
他又走了第一次遇到陶西那天,因為分神走錯路而走過的那條小路,在當時陶西蹲著的地方看了一會兒,沒找到曾經被陶西庇護的螞蟻窩,就回家了。
那個地方也不能叫“家”,只是薑序在被允許進入時可以暫時落腳的房子,其實都比不上他以前住的那個守林人木屋,不過今天薑序回去不需要敲門了,薑淮山給他發來了大門的電子密碼。
五一假期,薑淮山開車帶一大家子出門自駕遊,讓產後一直情緒很差的周行雪散心,同行的還有周行雪的哥哥一家,也就是周寧皓一家人。
但沒有帶上薑序的意思。
薑序也能夠理解,作為後媽來說,周行雪能夠容忍他,給他找學校讀書,平時也允許他住在家裡,已經做得夠多了。
第13章
薑序是在讀完初中的時候,被薑淮山從偏遠的北方山村接了過來。
村子裡的教育資源匱乏,初中辦得都不是很規范,一個老師教三門課,一個學校裡也考不出來幾個能去縣裡讀高中的孩子。
那年薑序考上了,但湊不出來學費和住宿費。
擱在別的苦孩子身上,全村湊錢也得把這孩子供出來,可偏偏,他養父養母下葬的時候冒出來個算命的瞎子,說他命硬克親,所以村裡人可憐他,卻也嫌棄他,沒人肯沾他這個天煞孤星的事。
薑序在養父母留下的守林小屋裡頭呆了一星期,清點了自己的全部家當,決定這書先暫時不讀了,去縣城裡頭打工。
他沒成年,沒什麽好去處,白天打零工,給人當卸貨的苦力,晚上去一家黑網吧當網管,能蹭一頓晚飯,後半夜還能去雜物間的破床上躺著睡會兒。
這樣下來,他一個月能攢七八百,薑序琢磨著他攢一兩年,沒準還能回去把書念完,就是不知道縣裡的高中能不能給他保留學籍。
薑淮山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乍然見到自己所謂的生父,薑序看對方覺得與看一個陌生人也沒有什麽不同,所謂的血緣沒有起到任何紐帶的作用,薑序覺察不到任何見到親人的開心和激動,他平靜地搬完了當天的貨,去攤子上吃兩塊錢一碗的素面,一邊吃一邊聽薑淮山勸他跟自己走。
薑淮山說了很多話,說他在城裡混得不錯,可以讓薑序不再吃苦受罪,可以讓薑序住上大房子,可以讓薑序不再被村裡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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