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誰都是見錢眼開的,他是,以前的那個喻商枝是,但現在的喻商枝絕對不是。
不過溫野菜仍是有些憂心忡忡。
“你如今因為治好了咱們村的時疫,也算是有些名聲了,唐家人萬一真的來了怎麽辦?我自不是要攔著你診病,只是那唐家和王家怕是差不離,都不是省油的燈。”
喻商枝卻肯定地搖搖頭,“若我是別村的草醫,興許會,但斜柳村,恐怕那唐家人是不會輕易來的。”
在他心裡,已經隱隱用一條線將已知的前因後果串聯起來。
王小玉自從水磨村回來就閉門不出,之後更是同常金蓮有了爭吵。
加上王小玉的跳河,常金蓮吐露的斥責的話,最重要的是王小玉的脈象。
濕毒內結,能與花柳對得上。
喻商枝歎了口氣,希望事情並不如自己設想的那般糟糕。
不然可以想見,到時會在兩個村子間掀起怎樣的風浪。
數天過去,並沒有唐家的人來請喻商枝去看診,溫野菜放下心來,不再每次回家都很是戒備地四處張望。
家裡的小醫館開得如火如荼,雖唐家的人沒現身,但外村的確開始零零散散有村民慕名而來。
不止水磨村,還有離得更遠的小溝村、井欄村等。
有一名中年哥兒是被用家裡的人用板車拉過來的,原本還看不出什麽,直到蓋在腿上的衣衫被掀起,喻商枝的神色才驟然凝重起來。
只見哥兒的一雙腿已經粗壯如象腿,皮膚也早已沒了原本的模樣,變得粗糙、堅硬。
這種症狀名為象皮腫,鄉下又俗稱“起瘤”,基本是被一種會在南方活躍的,現代稱作絲蟲的蟲子寄生導致的,按理說涼溪鎮附近應當不會有。
一問才知,這哥兒果然是從南地嫁過來的。
“過去我們村裡有好些人都這樣,我嫁過來時還沒有。”
他的因為雙腿病變,已經走不動路,如今也是聽說斜柳村出了個小神醫,要的診金不高,抓藥也便宜,才讓孩子推著自己過來碰碰運氣。
“你這毛病是一種小蟲子導致的,要發展成這樣需要時間。所以你出嫁前其實已經患了病,只不過沒有意識到。”
蟲子?
一聽這個,不僅哥兒自己,連帶身後的兒子和兒媳婦也都變了臉色。
“難不成是蟲子在我的肉裡爬?”
驚恐之下,連說話的聲調都變了。
喻商枝用簡單易懂的說辭解釋了“寄生”,隨即不得不無奈地說出事實。
“你的腿因為耽擱太久,很難恢復到原來的模樣,但若是堅持治療,肯定會比現在好很多。不過你們要考慮一下,這毛病需要每七日來我這裡針灸一次。若要我上門也可以,不過診金要多收一些。”
這家人來自小溝村,喻商枝自不能白白跑腿。
得知若要請郎中上門,每回的診金就要多十文,哥兒的兒子當即道:“不就是七日一趟麽,家裡有板車,我們能來。”
他媳婦似乎也沒什麽異議,中年哥兒忍不住用一條舊帕子拭了拭眼角。
虧得自己當年有識人之明,不惜背井離鄉,嫁了如今這個走南闖北的小行商。
後來生了孝順的一兒一女,給兒子討的媳婦也懂事,不然落成這樣子,還不知道日子要怎麽過。
“那今日來都來了,便先針灸一次。你們若是別人介紹來的,應當知道我這裡藥材不太齊全,這方子裡有幾味藥你們得去鎮上藥鋪抓。”
哥兒被挪到東屋裡的床榻上,喻商枝掏出針囊,當場開始施針。
絲蟲病會通過蚊子傳播,在喻商枝上一世的記憶裡,許多省份在歷史上都曾大面積的爆發過。
好在因為氣候緣故,這種病症很難在偏北的地區流行。
針療結束後,放在桌子上的藥方墨痕已乾。
“方子收好,主要是行瘀軟堅,利濕消腫的。每隔幾日來針灸時,剛好再把脈瞧瞧。”
喻商枝囑咐完後,告知對方要付的診金和藥錢,對方數好了銅板,在喻商枝的示意下給了一旁坐著的小孩。
收錢的小孩子自然是溫三伢,他現今不似從前一般,成日只能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除了繼續翻那幾本倒背如流的書,其余的時間就在東屋裡幫喻商枝的忙。
他數了一遍銅板,確認無誤,還在桌子上找來一卷像是帳本的東西,在上面記了一筆,除了收了多少錢,上面還寫了病患的名字與病症。
如此記錄,也是喻商枝出於自己的經驗考慮,避免遇上難纏的患者,回頭來借著些由頭找麻煩。
幸而有能寫會算的溫三伢幫忙,不然他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
送走中年哥兒一家,溫三伢抱起錢罐給喻商枝看今日一天賺的診金與藥錢,裡面大約有個三百文的樣子。
喻商枝稱讚了溫三伢一句,“你成日幫忙,喻大哥也該好好謝謝你。下回再去鎮上,給你買本新書去。”
溫三伢歡喜地抱住喻商枝,嗓門響亮道:“謝謝喻大哥!”
字紙昂貴,一就要幾百文,過去他不好意思問大哥要。
兩人甚至拉了個勾,喻商枝保證,會親自給他選一本好書。
天色將晚,一般這個時辰家家都開始做飯了,除了急症,不會再有人上門。
溫野菜今日領著大旺去山上查看陷阱,尚未回來,喻商枝和溫三伢洗了洗手進了灶房,幫著溫二妞洗菜切菜,好讓溫野菜回來時就能吃上一口熱乎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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