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為何方才那管事老伯同你說,他們府上買羊肉素來是這個價格,然後你就收下了?”
街上人來人往,喻商枝毫不羞赧,大搖大擺地牽著自家夫郎的手,聞言道:“他們這種大宅院,各自都有各自的小算盤,像采買東西,一向願意把價格往高了記。多出來的部分,不就落入了經手之人的口袋?我推測,這回的三十兩銀子,是錢娘子指名要以野山羊的名義支取,因為怕換了名目,咱們就不肯收,而咱們自也不能壞了人家約定俗成的規矩,在錢府人眼裡,買了一頭野山羊,就該花三十兩,僅此而已。”
溫野菜聽得默默張了張嘴,“富人家的心眼子真多。”
喻商枝對此深以為然,上一世他不就深受其害?
哪怕成日鑽進古籍文獻裡,也依舊不堪其擾,還是現在的日子簡單快樂些。
至於錢家的謝禮,他也想開了,錢家富庶,小少爺更是金尊玉貴。
拿這些東西謝一次救命之恩,於人家而言,只是必要的禮數罷了。
之前秦老郎中留下的麝香被他變賣了,如今得了這株山參,倒也算是壓箱底的好東西。
更別提還有三十兩現銀,和最為實用的布料。
出來一趟,雖說過程有些出人意料,可野山羊和菌子也確確實實都換成了銀錢,這下竹筐裡就隻余下了蛇。
因野羊賣給了錢府,他們便沒要羊角。
兩人照例去了百濟堂,正巧周掌櫃就在櫃台後撥拉算盤,見了喻商枝和溫野菜,便放下算盤招呼道:“二位來了,這回是抓藥,還是有什麽好東西要賣?”
說罷注意到喻商枝的眼睛,驚奇道:“呦,喻小兄弟,你的眼睛好了?”
“已好全了,今日一見,周掌櫃果真是儀表堂堂。”
周掌櫃爽朗大笑。
而在見到喻商枝拿出的蛇膽和蛇骨後,嘴角更是咧得合不攏了。
“這蛇骨真漂亮,你們快來看看。”
他仔細瞧過一遍,轉手給了夥計們傳看,隨即衝喻商枝道:“也是巧了,昨個福祿布莊的掌櫃還來問我,想尋一條活蛇泡酒,我給他上哪裡找活蛇去?如今有了蛇膽和蛇骨也不差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若是能捉到活蛇,我能給這個價。”
周掌櫃比了個數字,喻商枝笑著搖搖頭。
“捕蛇太過危險,這次也是趕巧罷了。”
周掌櫃雖然遺憾,但也表示理解。
有好些捕蛇為生的家族,爺爺被毒蛇咬死了,當爹的繼續,當爹的又被咬死了,當兒子的繼續,如此世世代代下來,就算是賺到了銀子,又有什麽意思?
最後蛇膽和蛇骨加起來,一共賣了十兩銀子。
溫野菜見周掌櫃錢給的大方,順勢直接把蛇肉送給了他。
周掌櫃看著新鮮的蛇肉,直咽口水,“實不相瞞,我就好這一口,做成蛇羹,鮮得能把舌頭吞咯。”
告別了周掌櫃,小兩口離開了藥鋪。
大黃牛拉著變得輕快的板車,尾巴甩來甩去,看起來心情不錯。
喻商枝在心裡算帳,野山羊的三十兩,加上賣蛇的十兩、菌子的六錢,今日一共賺了四十兩六錢。
他倏忽有了底氣,沒走兩步,看見了周掌櫃提到的福祿布莊。
扯了扯一味往前走的溫野菜,喻商枝指了指布莊的招牌。
“不忙著走,天還早,咱們先進這家店看看。”
溫野菜抬頭見是布莊,懵懵懂懂地被喻商枝拽了進去。
進門後,就聽喻商枝問鋪子夥計,“近來都時興穿什麽料子和花色,拿出來我們看看。”
夥計見他二位穿得普通,甚至稱得上窮酸,態度並不很熱絡。
不過余光瞥見這兩人是趕著牛車來的,既買得起牲口,說明還是有些家底,不是普通的莊稼人,便又打起些精神。
他到櫃台後,抽出兩匹料子展開介紹道:“這都是咱們家專程從府城布號拿的貨,像這水紅、雪青、藤黃,哥兒們都喜歡。還有這邊的黛色、菘藍,公子哥們尤其愛穿,整個涼溪鎮,獨獨我們這有。”
喻商枝一眼望去,發覺那些所謂哥兒喜歡的顏色都亮得晃眼睛。
轉頭看向一旁的溫野菜,果然注意力也渾然不在這邊。
他循著溫野菜的目光看去,瞥見了另一端的一匹檀褐料子,眼前一亮。
“夥計,我們想看看那匹布。”
料子一展開,喻商枝就覺得溫野菜合該穿這麽一身衣裳。
檀褐雖名為褐,實則更像是紅褐,比胭脂色、石榴色更低調日常些。
他還記得溫二妞說過,溫野菜喜歡紅色。
“阿野,這料子你可喜歡?”
溫野菜這才意識到,喻商枝是要給自己裁布料。
“我不缺衣裳,月前剛做了新的。”
喻商枝自是早就打定主意,“今日我得了賞錢,你隻管告訴我喜不喜歡。”
溫野菜見拒絕不過,又想及這還是喻商枝第一次給自己買東西,便也不再糾結,低頭看了看料子道:“這顏色挺好看的,我覺得還成。”
喻商枝便衝夥計道:“勞駕按我夫郎的身量,裁一套衣裳的布料。”
溫野菜的骨架比一般哥兒高大,將將要用掉半匹布。
夥計很快拿起剪刀開始裁布,喻商枝遂領著溫野菜轉到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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