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有村人見他們背著乾草,便順嘴問了一句。
之前溫野菜也在村裡打聽過誰家有陳艾,沒什麽結果。
都說這家裡一捆草好幾年還不理出去的,那不得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懶漢?
今日借著從村長家出來,好些人注意到的工夫,溫野菜索性放話,誰家能找到放了三年的艾草,他按兩文錢一捆收。
放了幾年的破草居然還能值一個雞蛋,這消息一出來,各家人都紛紛回家一通翻找,沒想到這一收拾,還真有幾戶人家收拾出來了些陳艾。
晚些時候,陸陸續續就有人提了艾草上溫家的門。
其中有一人帶來的艾草是一年多的,被喻商枝辨認了出來,擺手說不要。
其余還有三人的都收下了,三家各有一捆,統共給出去六文錢銅板。
本以為這就到頭了,溫野菜正打算關了院門,余光看見遠處有個半大丫頭提著一大捆艾草往這邊走。
他眯了眯眼,認出這是孔癱子家的閨女。
孔癱子本名孔意,年歲不大不說,還是個讀書人。
雖說一直沒考上童生,可也是通曉文墨的,因此在鎮上謀了個鋪子帳房的活計。
家裡原本日子過得還行,可意外受傷癱了以後,夫郎就抱著小兒子改嫁了,留下一個閨女和癱子爹相依為命。
但他夫郎改嫁也是無奈之舉,那會兒孔意就剩一口氣,聽說是買了人參才吊住,家裡不僅積蓄都花光了,還欠了十幾兩的外債,是咬了牙賣地還的。
他夫郎若不走,小兒子怕是早晚也要餓死。
若走了,家裡還少兩張嘴吃飯,未嘗不能熬過去。
只是苦了孔麥芽這個丫頭。
“溫大哥,我聽說你家收乾艾草,你看這捆成不?”
低下頭,便見著空麥芽穿了一身舊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褲腿都短了好長一截。
算起來就比溫二妞小兩歲,還真和個麥稈似的又細又瘦,溫野菜在心裡歎氣。
他揚聲叫了喻商枝過來檢查艾草,得知年份也夠,就說回屋去掏錢。
出來時手裡多了一套溫二妞的舊衣服,洗得發白了,但都是完好的。
孔麥芽看出溫野菜的意思,卻隻接過了兩個銅板。
“我爹不讓我隨便拿別人家東西,謝謝溫大哥,我先走了!”
說完就撒開腳板子跑了,溫野菜喊了兩聲也沒把人喊住,隻好回過身來。
喻商枝彎下腰伸出手,摸到地上的艾草後試著提起來。
其實這一捆的分量比前面幾捆都少一些,但溫野菜還是依言給了兩文錢。
進屋把孔麥芽送來的艾草和先前的丟在一處,地上難免激起一些浮土。
溫野菜拉起喻商枝的手,兩人齊齊往後避了一下。
“說來也快兩年了,他癱了的那年小兒子剛出生,他想著出去多做點活計,也給兒子攢點家底,於是冬日裡從鋪子做完活,又去碼頭幫人扛大包。哪知後來趕上一場雪,聽說是推板車的人腳一滑手松了,落下的齊人高的麻袋直接把他壓在了下面,胸口以下都癱了。他家如今全然靠著當初孔意夫郎改嫁時留下幾兩銀子,和孔麥芽偶爾上山采些山貨,去鎮上賣了換來的銀錢勉強糊口。”
溫野菜雖然以前不常和村裡人打交道,可孔癱子家這事情當初鬧得大,他就是不刻意打聽也知道了個完全。
何況他自己也有過和孔麥芽一樣,小小年紀就要為養家犯愁的經歷,平日總會多留意幾分。
“那會兒孔麥芽才多大?聽說她小爹帶著小弟改嫁那天,她追出好幾裡地。”
喻商枝聽罷,一陣唏噓。
胸口以下截癱,肯定是當初被重物砸傷了脊髓,又過去三四年,想也不能完全好了。
不過具體境況還不知如何,若是
第二章 臂、手指還有些行動能力,自己說不準可以幫上忙。
喻商枝想到這裡,就問了溫野菜,溫野菜卻也不知道孔意的實際病情。
“他自從癱了後就再也沒出過門,說實話,村裡人都說,他這般活著,也是純然在世上受苦。”
喻商枝聽了這麽個故事,也是心有不忍。
加之聽溫野菜說,他悄悄地接濟過孔家好幾次。
因孔意不願接受旁人的施舍,他隻得每次把東西放下就走。
“但我每每去放的都是些獵貨,要麽是野鳥蛋之類的,八成孔麥芽也猜出是我。但凡過上幾天,家門口就會多些雞草、柴火,有時還有菌子。”
喻商枝知道溫野菜有心幫孔麥芽一把,便道:“回頭有空,我去幫他瞧一眼吧。”
孔麥芽還小,若是哪天親爹也撒手去了,可就徹底沒人護著了。
艾草既收進來,又不需再行晾曬,喻商枝的意思是趁早收拾出來,做成艾條,也好存放。
一家人齊上陣,把艾葉都捋了下來放進麻袋,手上皆是沾滿了塵灰,溫野菜打了水來各自都用皂角搓了好幾遍。
“樁子叔家有個淘汰下來的小石磨,村裡人若是想磨個什麽東西,就去他家借用,只要走時割塊豆腐就成。先前路過時我碰見樁子嬸,還同她提過一嘴。”
既這麽方便,下午又沒旁的事,算著上午過了樁子家賣豆腐最忙的時候,夫夫兩個便提著艾草一起去借石磨。
去時先在院門外等著,溫野菜扯著嗓子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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