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猜測,這個錦盒之前大約是被藏在了藥箱的暗格裡。
正因如此,原主才始終沒有發現,不然早就拿去換了銀子賭錢用了。
若非三伢搞出的小小意外,怕是喻商枝自己也不會知道,這看似樸實的藥箱裡還藏著這麽一件東西。
錦盒靜靜躺在他的掌心中,一時間,思緒團團浮至腦海之中。
若拿這粒麝香換得銀錢……
自己的好幾個問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知曉溫三伢還在一旁提心吊膽,喻商枝溫聲道:“三伢莫擔心,我還要謝謝你,幫我找到了之前一直找不到的東西。”
他晃了晃錦盒,笑容雅淡。
溫三伢的心情一下子多雲轉晴,“真的嗎喻大哥?”
“自然是真的,所以咱們把藥箱收好,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不會告訴你大哥,你也不要說,他就不會知道了,好不好?”
溫三伢當然說好。
一場小小的意外便就此平息,沒有停歇的隻余喻商枝心裡的風波。
***
屋內的寧靜不久後再度被打破,院子裡的大旺著急地叫了幾聲,叫法和家裡來了生人不太相同。
很快,喻商枝就聽到了溫野菜同大旺說話的聲音。
等到院子裡的人將家裡的大缸裡填滿水,再進屋時,喻商枝就把新冒出來的想法同他說了。
他以需要些艾草做引子,建議溫野菜兄妹三人,可以同自己學些辨識草藥的知識以及炮製方法,以後上山打獵也好、挖野菜砍柴也好,順便采些草藥回來,拿去鎮上售賣,長此以往,家中便可多一項收入。
雖說最便宜的草藥,幾文錢就可以買許多,但積少成多。
況且村戶人家哪裡會嫌幾文錢少呢?
十文錢都能買好幾個雞蛋了。
本以為溫野菜聽了會高興,誰知這小哥兒把手裡的水壺重重一擱,脾氣說來就來。
“這家裡幾時輪得到你擔憂銀錢的事,都說了讓你好生養病,我才走一會兒,你就琢磨著怎麽操勞,是不是想氣死我?”
一句話落下,溫三伢扯著大哥的衣袖,小聲道:“大哥,你好凶。”
溫野菜神情一滯,尷尬地撓了撓臉。
村裡人常說他說話衝得很,脾氣上來,恨不得兩句話把人噎死,這樣的哥兒誰會喜歡?
眼下一時沒收住,他小心看了一眼喻商枝,生怕他惱了。
喻商枝哪裡會和個比自己實際年齡小好幾歲的孩子置氣,也知道他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於是換了個說法。
“前個你我也商議過日後在村裡行醫的事,總未見過哪家郎中看過病患,隻開方子,連藥沒得給人抓。只是這藥材要采摘、炮製,都需要時日,提前準備起來才好。”
這麽一聽,好像沒得反駁,溫野菜擰起的眉毛才落下去,聽得喻商枝繼續道:“至於做點賣藥材的小生意,不過是鄉野草醫慣常的做法。雖說尋常農戶也會采些藥材去兜售,但他們大多隻識得平常藥草,炮製手段也粗劣,因而鎮上那些藥鋪醫館,其實更喜歡從草醫郎中手裡收購。於藥鋪,他們省了二次擇選處理的工夫,於咱們,便是多了個進項。”
他一番話說的周全,溫野菜聽後不情不願地認可道:“你主意大得很,我說不過你。那就聽你的,你說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
和溫野菜說話就是這般簡單,擺事實講道理,他不會執拗地不聽勸。
喻商枝眉眼輕動,似是想到什麽,又很快將目光垂了下去。
他剛剛忽而意識到,怎麽沒怎麽和溫野菜這樣的人打過交道。
畢竟自己上一世周遭的人,除了病患,盡是些高門裡養出的人精。
喻家是醫學世家,也是累世書香,底蘊深厚的顯貴豪門。
他作為這一輩的長孫,時常並不能專注於專業的一畝三分地。
趕上龐雜的應酬,見面三分笑,只有各自心裡清楚,其中有幾毫幾厘的真意。
說什麽話題,先打七八個來回的太極,事實都裹在雲山霧罩的說辭裡,靠揣摩。
回想起來,自己似乎也沒多麽懷念前世的日子。
或許是心底也早就厭煩了。
另一廂,溫野菜也在心裡撥弄小算盤。
現在喻商枝把要在村中行醫的事搬到台面上說了,是不是說明他也想好以後該如何踏實過日子了?
以後自己打獵種田,喻商枝行醫看診,三伢的病和二妞的嫁妝都有了著落。
這般想著,溫野菜的心情一下子又好起來。
“這事辦起來也簡單,山上的草藥,我也識得不少呢,就是不知你要常備著哪些。若還有別的需要我尋的,你把草藥的模樣特征告訴我,我遇見長得像的就帶回來,你再瞧瞧是不是。”
真論起來,常用的藥草也有幾十味,是說不完的。
喻商枝便道:“不如先將認識的采回來,我先揀著這些晾曬炮製。”
說到這裡,他又補了一嘴艾草的事。
聽罷新艾與陳艾的分別,溫野菜尋思道:“艾草漫山遍野都是,待我打一筐來。至於陳艾……我想想辦法。村裡人多會打艾草回來點燃了熏蠅子蚊蟲,還會保不齊誰家有那陳年的,忘記用的。”
似是機會不大,不過溫野菜說無非見人打聽一句而已,不費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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