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點了點頭。
【有勞前輩】
陶南呂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與小盧郎中合力鑽研出的藥方,老夫已經看過,實在是十分精妙。現下已交給城內各個醫館的郎中,讓他們拿去對城中的病患施用。”
這句話必定是最可以令喻商枝安心的。
陶南呂說罷就起身離開,把時間留給分別多日彼此牽腸掛肚的小兩口。
房門再次闔上,喻商枝咳了幾聲,隻覺得渾身由內而外透著一股疲乏。
溫野菜重新打了熱水,替他擦了擦臉頰、脖頸和手心,這才醒了沒多久,便出了一身的虛汗。
“陶老前輩說你連日過勞傷神,飲食無序,就算沒有這回意外,你也逃不過大病一場。”
若是沒有走水受的傷,溫野菜見到喻商枝,少不得要埋怨他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但現在看著蒼白虛弱,還暫時失聲的喻商枝,他還能有什麽話可說。
喻商枝很想安慰溫野菜幾句,奈何現在著實沒有這個能力。
隻得討好般地牽過溫野菜的手,在對方掌心撓了幾下,又指了指裡側的床榻。
溫野菜看他一眼,半晌後總算露出一抹無奈的笑來。
“我去洗漱一番,便上來陪你睡。”
話雖如此,等溫野菜換好衣裳回來時,喻商枝早就腦袋歪在枕頭中睡熟了。
所幸這回看過去,眉目是舒展的,再無先前昏迷中的那股沉鬱。
他抖開被子,躺在了喻商枝的身邊,額頭抵上喻商枝的肩頭。
在這份久違的安心中,緩緩入眠。
……
這一夜幾個受傷的人睡得尚可,其余人卻是徹夜未眠。
尤德明好好一個通判,被派來接手彭浩留下的爛攤子,一夜過去便上火到起了一嘴燎泡。
他昔年也曾在縣令任上乾過多年,於刑案訴訟方面頗為見長。
為了盡快能同韋景林複命,直接下令連夜審理玉竹和葛良。
別看前者小小年紀,說話確實條分縷析,不卑不亢,後者卻是沒多久就嚇得說話都顛三倒四起來。
尤德明察覺到此事背後必有蹊蹺,便派人在城郊草棚附近搜查。
果然很快就被人尋到亂葬崗內匆匆埋下的潘成功屍體。
加上營地內做飯的粗使婆子曾目擊到,潘成功和葛良一起離開營地的背影,更說明潘成功多半是死於葛良之手。
葛良終究不是什麽天生就大奸大惡之徒,公堂之上,驚堂木拍了幾下,他就在驚懼交加之下竹筒倒豆子,對自己與潘成功的謀劃,以及殺害潘成功之事供認不諱。
尤德明一聽,這二人背後竟還藏著一個仁生堂的二東家,當即喊人將任長海也緝拿到此。
壽安縣誰不知道仁生堂最大的靠山就是縣令彭浩,如今彭浩都倒了台,誰又管任家是哪根蔥。
縣尉為表忠心,當即親自帶了捕房的人馬,浩浩蕩蕩殺去了任家。
任長海昨晚還在做夢憑借此次疫病,發一回藥材的橫財。
一夜過去,便稀裡糊塗地被按在了公堂之上,端坐面前的還是位不認識的青袍官員!
有尤德明坐鎮其上,葛良自知殺人重罪下難逃一死,將這些年來於仁生堂中見識過的,任長海的所作所為盡數說了個清楚明白。
這簡直是按下葫蘆浮起瓢,一樁案子連著一樁案子。
不審就罷了,一審就足足審了三天。
到了最後,尤德明見面前擺著的任家累累罪證,其中還牽扯到數樁人命案子。
茲事體大,恐不是自己能做決斷的,遂在請示了韋景林後,決定屆時將任長海等一乾人等,由囚車押送回府城,於府衙受審。
但念及壽安縣疫病正盛,暫且還是將這些人押在了縣衙大牢之內。
任長海、任欲曉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過去不知害多少人下的牢獄,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蓬頭垢面的落於其中。
在這些風波之下,喻商枝卻是難得過了幾天平淡的日子。
除卻醒來的第二天,以手書答覆的方式接受了尤德明的問話,又呈上一些關於遏製城中疫病的條陳建言後,接下來的時間,他都在自家宅子中安心養傷。
相比之下,盧杜仲的運氣就更差些。
他剛回家沒一日,就高熱不退,現出疫病的症狀。
好在現下已經有對症的藥方可用,即使如此,他也算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再看四人中,唯有常凌恢復地最快,而今已經活蹦亂跳,帶著小五和小六,在醫館中替人抓藥。
之前由於常凌的醫術著實還沒到獨當一面的程度,喻商枝斟酌再三,還是遣人送信,去村裡把孔麥芽叫了過來。
有了這個得力的小徒弟替人把脈看診,醫館好歹能正常開張。
“現今仁生堂已經是名存實亡,尤大人為了替你和盧郎中正名,遣人在衙門門口貼了告示,說如今各家醫館用的疫病藥方,皆是出自你二人之手。這幾日咱們醫館的病患簡直是絡繹不絕,麥芽一個人都快對付不過來。”
家中,溫野菜替喻商枝吹涼藥湯後,才將小碗擱到喻商枝的手裡。
看對方皺著眉頭一口氣喝乾淨後,又趕緊遞上另一盞溫溫的蜜水。
喻商枝喝罷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強用沙啞的聲音道:“若非先前彭縣令昏招頻出,城內病患又何至於如此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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