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瘋廝打任欲曉的成大牛很快被衙役拽到一旁,死死按住。
而任欲曉的頭髮和衣裳都亂作一團,從未向此刻一般狼狽。
任欲曉還在爭辯。
“大人,我壓根不認識這個莊稼漢子,還有那邊那兩個小乞丐,更不認識現在那個什麽郎中!我們任府家大業大,仆從眾多,誰知道他們哪個頂了任府的名號,出去肆意行事,公報私仇?還請大人明鑒!”
任欲曉心道,這綠皮老王八,吃了任家上萬兩的銀子,難不成這回想來真的?
彭浩卻沒理會任欲曉眼巴巴的目光。
“小五、小六,你們且看一看這幾個人裡,有沒有那日用銀子買通你們,誆騙喻商枝的?”
小五和小六手牽手,大著膽子湊上前看。
因為他們身上髒汙,任欲曉嫌棄地捂著鼻子一直往後退。
而這時猝然抬起手指,指向了一個任欲曉的隨從。
“就是他!大人!那晚買通我和哥哥的人,就是他!”
那隨從自然是高呼冤枉,彭浩道:“你們為何篤定是此人?”
小六肯定道:“大人,草民不會記錯,因為這個人有對招風耳!”
彭浩順著看過去,嘿,可不是麽。
這個任家小廝,還真生了一雙招風耳。
不提的時候還沒覺得,被人特地指出來後,就怎麽看怎麽明顯了。
隨著案情的進展,大門外的人聲越來越嘈雜。
彭浩重重咳了一嗓子,官差們迅速上前維持秩序。
“都退後!別往前面擠!”
“官府重地,豈容爾等喧嘩!”
等到一陣吵嚷被壓下去後,彭浩喝了口茶,淡定地抬了抬眼皮道:“既如此,我看不妨就幾案並審。來人,帶嫌犯喻商枝!”
溫野菜聽到這三個字,心就像是一下子被攥住了。
在他身旁,溫二妞趕緊踮起腳來努力朝前看。
身旁還有溫三伢和老章等人,俱是一臉緊張。
他們沒敢出聲,現在案子未曾塵埃落定,若是暴露了他們便是喻商枝的親屬,少不得惹來麻煩。
好在很快,溫野菜就看到了那個這兩日朝思暮想的身影。
哪怕只是背影,也足夠令他心神震蕩。
尤其是當他看到喻商枝的手腕和腳腕上都掛著鐐銬時,素來堅強的溫野菜,也倏地鼻頭一酸。
他近乎貪婪地盯著喻商枝所在的方向,恨不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公堂上,喻商枝拖著有些沉重的鐐銬,緩步向前。
彭縣令的指示還算有用,譬如這鐐銬,實則是上公堂之前,衙役才幫他掛上的。
畢竟他還是嫌犯身份,若是這麽大喇喇地就出現在人前,怎麽也說不過去,所以還要擺個樣子。
衙役如今對他的態度也稱得上一句客氣,都知道他是在縣令大人面前得了臉的,還是如夫人母子的救命恩人。
這邊是拜高踩低的人之常情。
喻商枝到達公堂之上,跪下行禮期間,以余光看向身邊眾人。
此番不是喻商枝第一次見到任欲曉,可是對方顯然並不記得他這號小人物。
更引他注意的,則是躺在門板上的成栓兒。
待喻商枝自報姓名之後,彭浩直接順勢道:“喻商枝,你被鋪入獄,乃是成大牛夫妻狀告你開錯藥方,謀害成栓兒,但眼下成大牛承認此乃誣告。若本官最後查明你本無罪,便可將你當堂釋放!”
話音落下,外面有人來報,說是請的郎中也到了。
來人進門之後,喻商枝意外地發現,對方竟還是個認識的人,正是同生堂的坐堂大夫,許廣。
虧得許廣一把年紀,前腳剛從縣衙出來,還沒睡上一個時辰,又被路過的官差薅了起來。
他乍見到公堂上的喻商枝,心底也是一驚,但很快就知道叫自己來是所為何事。
“這孩子……病情怎會拖延至此!”
他放下藥箱,便匆匆替成栓兒診脈,隨後連連搖頭道:“太晚了,實在是太晚了!”
喻商枝離得最近,看在眼裡,亦是心情複雜。
他忍不住對成大牛夫妻道:“你們二人先前為了栓兒的病症,不惜變賣田產,來到縣城求醫,眼看栓兒的病有了起色,又為何乾出這等糊塗事!白白害了孩子!”
如今成栓兒已經發起高熱,要知道癇症患者,若是持續發作且全身高熱,很容易殃及性命!
許廣之所以說太晚了,原因也正在於此。
換言之,此時成栓兒的體內髒器,說不準都已經受損。
成大牛夫妻兩個悔不當初,可又有什麽辦法。
許廣在得知先前就是喻商枝在為成栓兒看診後,問了他先前的用藥,隨後轉身朝彭浩行禮道:“稟告大人,成栓兒的病症著實嚴重,還請大人允許草民將這孩子帶回醫館,仔細診治。”
無論如何,這亂糟糟的案子裡,成栓兒都是無辜的。
就算彭浩這個父母官當得再不稱職,也沒有看一個孩子白白喪命的道理。
“那便快去,本官派兩個人,送成栓兒過去!”
成大牛夫妻和許廣紛紛代替成栓兒謝恩。
因帶走成栓兒的人是許廣,喻商枝還算是放心。
待一行人走後,彭浩繼續按部就班地審問。
由於袁秀才亦是喻商枝的狀師,故而面對成大牛時,簡直有種左右互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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