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客商可曾提及疫病的症狀?”
曹二搖頭道:“那客商見風不對就趕緊跑了,和他一路的人也好端端地都到了咱們壽安縣,想必也沒見到過患病的人。”
喻商枝聽聞此語,一顆心狠狠提起。
但即使不知到底是什麽疫病,可一些通用的預防法子總是不會錯。
他當即叮囑曹二夫妻道:“咱們既知道了這消息,少不得要打起精神,防范起來。近日若是在街上遇上北地的人,便盡量莫要接觸。家裡人切忌莫要飲生水,換下來的衣服,都用滾水燙過,得了有太陽的天氣,也把被褥什麽的常搬出來晾曬。”
大部分病菌,都可以通過紫外線和高溫殺死。
曹二夫妻惶惶然地道了謝,領著曹小莊走了。
可喻商枝卻是再也坐不住,思忖一番,到底還是暫把醫館交給了常凌,自己回了宅子,讓老章趕馬車,往周瀾的藥材鋪子去。
周瀾做藥材生意,自從上回因任家作亂,在南藥上折了銀錢,就轉而著重結識了不少北邊的藥商。
打聽北地之事,找他是最為直接的。
到了周家藥鋪見過周瀾,後者得知喻商枝上門的緣由後,登時肅然起來。
二人在後堂落座,周瀾即開口道:“喻兄,實不相瞞,我也是昨夜設宴款待北地來的藥商時,才從他們口中聽聞差不多的說法。”
這批藥商都是過完年後便緊趕慢趕地南下,路上走了一個多月,剛到壽安縣境內。
喻商枝擰眉道:“看來大家夥得的消息都差不離,由此可見,北地疫病絕非謠傳。”
周瀾一拍桌角道:“斷斷不是謠傳,要我說,那些流民是可憐,可若是咱們縣老爺是個做事的,就該在城外搭個棚子安頓流民,隔上一段時日,若無大的差錯,再放進城中,讓他們各尋生計。這批逃難至此的或許沒事,可下一批呢?再下一批呢?”
喻商枝不由搖首。
“我等人微言輕,難以左右縣令大人的決定,為今之計,只能自己未雨綢繆。”
周瀾不禁向前傾身,“喻兄,你有何打算?”
喻商枝思量許久,抬眸道:“我這裡有些防治疫病的要訣以及方子,一會兒先行為周兄寫下,此外……便是一點,多囤藥材。”
周瀾深以為然,“這點我也想到了,只是不知該囤哪些藥材的好,還得喻兄你幫著把把關。”
兩人遂湊到一處,商議半晌,把這幾件事安排妥當。
末了送喻商枝出門時,周瀾忍不住道:“現下我隻盼,你我二人是杞人憂天。”
喻商枝點頭,“若是虛驚一場,那便是最好了。”
但兩人心裡都清楚,疫病一起,後事難料。
這事鬧得喻商枝連著幾日都憂心忡忡,為怕擾了溫三伢準備縣試,此事他隻告訴了溫野菜,未曾給家裡兩個小的說。
但近來在醫館中看診時,他和常凌都會穿上白色棉麻布裁的袍子,每日回家前脫下,滾水洗燙,又在城裡酒肆買了兩壇烈酒,灑掃時加上一些,以作殺菌之用。
這兩樣手段,他也告知了郭喬和許廣,只是這兩位有沒有照做,他卻不知了。
轉眼之間,在一家人遠勝於現代高三送考家長緊張程度的準備下,縣試已近在眼前。
壽安縣的縣試考場說起來離青衿書院並不遠,只是平日裡都有官兵把守,不許任何人進入,每逢縣試之時,才會大開其門。
考場前設立了兩個入口,各有一個縣衙禮房吏目做書記,兩個官差上手檢查考生。
所有來送考的家中親友則都被木柵欄阻在幾丈開外的地方,即使如此,所有人也都在努力張望,還時不時有考生轉身招手,示意家人放心。
溫三伢這個小兒混在隊伍裡,就像是大人的場合闖進了個搗亂的孩童。
喻商枝一直扶著溫野菜和溫二妞,站在馬車的車轅上向內眺望,直到看見溫三伢過了檢查,重新提起考籃,裹上衣袍,走進考場,方安心地鑽回馬車。
及晌午時分第一場考完,溫三伢即使看起來胸有成竹,也未露過多自得之色。
不過次日張榜,就見他的名字赫然列在首位。
縣試不比鄉試、會試等,考生均在各自號房中答卷。
而是會擇本縣中一處寬闊場地,桌椅一字排開,場面蔚為壯觀。
且縣試的規定,每一場考罷,第二場開始時,都會依照上一場的名次調整考場座次。
名次越佳,坐的位置也就離主考官更近。
正因為這個緣故,從第二場開始,溫三伢就一直坐在主考官眼皮子底下的位置。
縣試五場,共考五日,每一場揭榜,溫三伢皆是榜首。
本朝有定,若縣試連續五場皆奪頭籌者,稱“縣案首”。
核驗考生身份,無重大過錯、事故者,無須再參與府試、院試,即可獲“生員”資格,也就是常言道的秀才功名。
但雖有此定例在,場場第一又哪裡是那麽簡單的事,故而壽安縣一本厚厚的縣志,從頭翻到尾,還從未出過一個直取秀才的縣案首!
況乎此縣案首年方七歲,可謂是天縱奇才。
縣令彭浩簡直喜不自勝。
需知這核準一縣之長的政績如何,任期內縣內出了幾個秀才、幾個舉人,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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