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明白,自己當初納的贅婿,是原來的“喻商枝”,而非現在這個。
這麽久以來,贅婿只是個明面上的稱呼,他從沒以此要求過喻商枝什麽。
因而溫野菜沒想到,喻商枝會把更貴的宅子落在自己名下。
喻商枝見溫野菜的目光在契書名字一欄停留,說道:“最後都是要留給孩子的,是你我誰的名字,都不重要。”
溫野菜一聽,果然被說服了。
晚上溫三伢從學塾回來,得知自家已經在城裡有地方住了,不由問道:“喻大哥,那是不是不久之後,我就不能在穆夫子的學塾念書了?”
喻商枝應道:“確是如此,明日你去學塾,我也跟著去,將此事同穆夫子商議一番。”
溫野菜見溫三伢有些惆悵,把小弟牽到身前道:“可是舍不得現在的夫子和同學?”
溫三伢誠實地點頭,“說來定是舍不得的,可是能去青衿書院,我也很高興。”
溫野菜拍拍他的腦袋瓜,“你是穆夫子的得意門生,他定也希望,你有個好前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一家人都開始為搬去縣城而忙碌。
花了不少銀子出去,總算把醫館、宅院和食肆收拾地像模像樣,隨時都能啟用。
亦去了涼溪鎮,與錢府上下作別。
穆秋山也為溫三伢寫好了舉薦書,並打算到了那日,親自送溫三伢去青矜書院入學。
溫三伢年紀小,且現在進青衿書院的童生班,屬於是半道入學。
穆秋山擔心自己不出面給這學生撐腰,他會被人欺負了去。
如此過了月余,臘月將至。
離村在即,尚有許多事需要一一囑托。
首先是家裡的田地,夫夫二人都一致同意,還是繼續雇付家人料理。
他們既懂得如何種地,也懂得如何養稻花魚,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兩家商定好後,便一下子付清了一年的工錢,且依著付明的請求,把一部分工錢折換成了糧食,這樣他們家也就不必守著那兩畝薄田吃飯了。
另外去了縣城,這澡豆還要繼續做,所以他們仍舊雇著白屏和福哥兒。
福哥兒雖說馬上要成親,可也不外嫁,出嫁後不耽誤他繼續來做活。
而孔麥芽,喻商枝則讓她繼續在這邊自家的新宅裡看診。
“這裡東西齊全,你也都熟悉了。到時你就把你爹也接過來,你們父女倆住在這頭,比現在的屋子方便,冬天也暖和。平日裡,也能幫我和你師母看顧著宅院,後頭那些牲口,除了馬,我們也帶不走,到時候還要辛苦你和嶽哥兒照看。大黃牛和牛車都留下,你平日裡出診,還有嶽哥兒他們家料理田地,都用得上。”
說完這些,他又從屋裡拿出一個嶄新的藥箱,交給了孔麥芽。
藥箱裡,一應郎中用的物什全都在,其中有一個木盒,打開來看,赫然是一套做工精美的銀針。
喻商枝原本是想送金針的,又怕孔麥芽日常使用時太扎眼,惹來旁人覬覦,便還是選了足銀做的銀針。
“你是有主意的,多余的話,為師也不再囉嗦。往後也不是見不到了,就像先前說的,至少每個月初一,我都會回來一次。若是有什麽你解決不了,又非急症的病患,便留待我回來時診治。”
話是如此,可到底比不上現在的朝夕相處。
孔麥芽清楚,此次一別,自己以後真的就要接過師父的囑托,成為村子裡唯一的草醫郎中了。
這份擔子很重,卻是她心甘情願扛下的。
“師父對徒兒有再造之恩,徒兒定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眼看麥芽眼眶都紅了,喻商枝趕緊安慰道:“再過兩年,你也及笄了,且為師以後可不會只有你一個徒弟,要記得,你是咱們喻氏一脈的大師姐。估摸著下個月我回來時,就能給你帶來個小師弟。”
雖然常凌比孔麥芽要年長,但依著入師門的順序,他還是得當師弟。
孔麥芽一聽,果然眼淚就憋回去了。
大師姐……聽起來就很不一般。
既然如此,她就更要努力精進,不能給師父丟臉。
喻商枝在這頭與孔麥芽說話,另一件屋裡,付嶽也在聽溫野菜的叮囑。
他們這對師徒,看起來不似喻商枝和孔麥芽,有那麽深的羈絆,但同為不走尋常路的小哥兒,彼此之前,是有一份獨特的情誼在的。
相比喻商枝,溫野菜說話就直接許多,他不厭其煩地又把上山需要注意的事項念叨了一遍,最後拍了一下付嶽的肩膀道:“可別以為師父我當了小爹,身法就生疏了,等來年開春,我回來喝福哥兒的喜酒,到時候,咱們一起上山春獵。”
付嶽用力點頭,“到時我給師父打下手!平日裡,我打了獵貨,也往城裡去送,聽說城裡什麽都貴得很!師父既然要開食肆,這般還能省了肉錢。”
溫野菜莞爾,付嶽不知道的是,他們要開的食肆走的是平價路線,若真是用野物,價格還真壓不下來。
“我收你為徒,是為了讓打獵的手藝傳下去,又不是為了吃你打的兔子。往後你還是緊著自家來,和你哥嫂一起把日子過好,就比什麽都強。”
可付嶽執拗,想來日後肯定還是少不得往城裡送東西。
溫野菜說了兩句,也就放棄和他爭辯,就當是小徒弟的一片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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