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美酒佳肴擺了滿桌,賓主一派相談甚歡。
朱童大方地讓後廚做了滿滿一碟炙鹿肉,又將野山羊片了幾盤,涮進鍋子。
其實野味真是說不上多好吃,但價格擺在那裡,吃得人自覺有了身份,因此周、路二人讚不絕口。
這三個掌櫃中,周掌櫃認識喻商枝和溫野菜最早,交情不必說。
喻商枝對朱掌櫃有恩,關系也是親近。
剩下一個路掌櫃是今日初識,態度最為熱切。
酒過三巡,喻商枝提了一嘴想開醫館的計劃。
“你想開醫館?”
周掌櫃第一個放下酒杯,一臉興致盎然。
畢竟他是做藥材生意的,對醫館這行當可謂是了如指掌。
“你若不這麽想,我還要勸你呢,你這手醫術,可不能埋沒於那鄉野之間。”
朱掌櫃年紀最大,行事最為周全,順著周掌櫃的話頭說道:“可要我們幫你在鎮上留意一下合適的鋪面?”
至於路掌櫃則是一通吹捧。
“喻郎中實在是年少有為!到時搬來鎮上,咱們彼此之間也可有個照應,有什麽用得上路某的,盡管開口!”
喻商枝淺淺抬唇,“有勞幾位掌櫃的,在下既是個郎中,自還是想有一間自己的醫館,好好經營下去,也可在這鎮中立足,只是不知現如今鎮上鋪面價格幾何?”
對此路掌櫃又是第一個接茬開腔。
“這鎮上的鋪面無非是分兩種,一種就是純粹的街鋪,住不得人,這種一般鋪面不大,無論租還是買價格都不貴。一種則是連著後面的宅院,前面做生意,後面住著一家老小。或是像我們幾家,後院都是住著夥計,余下的地方充作廚房、庫房一類。而喻郎中你要開醫館,實際只能選後一種。”
路掌櫃剛說完時,喻商枝和周掌櫃率先明白了他所指的意思,余下的朱童與溫野菜,過了半晌也都反應了過來。
朱掌櫃起身給幾人添酒,口中道:“還真是這麽個道理,這上門看診可不拘什麽時辰,那些大的醫館,每晚也會至少留一個坐堂大夫在館中夜宿。”
路掌櫃捋著自己的小胡子,點頭道:“這若是想要後一種,現今鎮上的月租大約在七八兩銀子左右,一年下來,百兩左右便可賃到。若願意再加點錢,還能挑挑地段。”
喻商枝驀地開口道:“若是不租,而是直接買下呢?”
路掌櫃一愣。
他方才一襲侃侃而談,是在默認了喻商枝隻租得起鋪子,斷然買不起的前提下。
但如今轉念一想,人家出手一次獵貨,便掙得百兩,說不準家底遠比他們想的厚。
周掌櫃見路掌櫃如此,接著道:“買鋪子自是比租鋪子要貴不少,可長遠來看,肯定還是買鋪子合算。你是開醫館,這邊是長久的營生,買一個好鋪子,說不準還要傳給下一代。”
路掌櫃此時回過神,連連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隨後三位掌櫃就說起鎮上買鋪子的價格,喻商枝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總而言之,像路掌櫃說的那種後面連著住處的醫館,在鎮上沒有個幾百兩是買不下來的。
依照現在每月的入帳,再攢幾個月就差不多。
說到最後,幾人都紛紛表示會幫喻商枝留意著鎮上合適的鋪子。
喻商枝端起酒杯,“有勞掌櫃們關照,喻某在此,先敬諸位一杯。”
隨即手腕一翻,一飲而盡,可謂誠意十足。
於是緊接著觥籌交錯,酒席更入佳境。
既是說起要開醫館,席上的過來就少不得想給喻商枝傳遞些經驗。
哪知說了一通,竟發現喻商枝全然不是絲毫不懂經營之道的模樣。
朱童直言:“沒想到喻郎中既深諳杏林之術,又對這經商之事頗有心得。”
喻商枝自不能說這都是來自上輩子的積累,誰讓喻氏早已不單單是醫學世家。
這一世他無心商賈一道,但開好一個醫館養活家人,還是綽綽有余。
“算不上什麽心得,瞎琢磨罷了,日後若真要在這鎮上經營生意,還要勞煩幾位前輩多多提點。”
朱童幾人沒想過喻商枝深藏不漏,酒量竟也出奇地好。
到了最後,除了朱童這個食肆掌櫃只是臉上紅了些,其余的周掌櫃和路掌櫃,起身已經只會走螃蟹步了。
幸好在他倆喝醉之前,已經囑咐了家中夥計來取貨。
好不容易目送這二位被各自手下的夥計接走,朱童迎著風也打了個酒嗝,隨即不太好意思地拱拱手。
他今日承了喻商枝的情,不僅與周、路兩個掌櫃拉近了關系,還得了新鮮的野鹿肉和野羊肉。
這兩樣食材足以吸引不少鎮上的老饕與講究的食客,加上憑借火鍋打出的名聲,想必很快這小小的鋪面就裝不下朱家食肆的生意了。
對此,朱童也透露道:“不瞞喻郎中您說,若是今冬的生意夠好,老夫我實則有意去縣城開個鋪子。”
喻商枝微微挑眉,有些意外於朱童的野心。
畢竟朱家食肆已經是鎮上的老字號了。
但轉念一想,八成是因為得了火鍋的菜譜。
這等劃時代的新菜,莫說是縣城了,若是好好經營,將生意做得更大也未嘗不可能。
朱童沒有在喻商枝面前隱瞞自己的心思,呵呵笑道:“我已老了,總要為子孫打算,涼溪鎮雖好,可到底比不上縣城繁華。況且我有個女兒便嫁去了縣城,這些年聚少離多,若是舉家搬過去,便不必等每年過年才能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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