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這樣的慈父,若還在世,肯定不會舍得讓家裡受寵的小哥兒乾這種活計的。
可溫野菜卻長成了打獵的好手,稱得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起風了,咱們進屋吧。”
最終,喻商枝的一句話打斷了溫野菜蔓延的愁緒。
結果剛進屋沒多久,才把竹筐之類的在屋角擺放好,外面的雨點子就劈裡啪啦砸了下來。
因為這裡不比家裡,也沒個擋雨的地方,所以大旺和二旺也都進了屋,趴在門口,豎著耳朵聽外面的雨聲。
暴雨傾盆,令這間小木屋仿佛成了孤島一般的存在。
“一時半會也下不去了,希望能趕在天黑之前一個時辰停雨,不然夜裡趕路還是不安全。”
溫野菜自從和喻商枝成親後,還是頭一次來這裡。
屋裡有一個水缸,他看了一眼,裡面竟然還有水。
起初並沒有多想,他舀出來一些打濕帕子,打算擦一擦屋裡的桌凳好坐下休息,可擦過幾把,一下子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這裡太乾淨了,就像是不久前才有人住過。
與此同時,喻商枝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阿野,你過來看。”
他站在屋內的床邊,朝溫野菜招招手,等到自家夫郎走到身邊時,喻商枝伸手從窗框與牆面的夾縫裡拽出一張紙。
上面寫滿墨字,已經沾上了一點水漬,顯然曾經住在這裡的人留下的。
不知怎麽會到哪裡去,興許是被風刮走後卡住,但寫字的人沒有發現。
溫野菜不認字,但也並不十分意外。
“看來是之前上山的人偶然發現,在此借住過。”
原本這間木屋也沒有上鎖,山裡誰若有需要,都可以進來住。
而且看屋裡的情形,起碼可以看出借住的人是個乾淨的。
喻商枝則始終專注於那張紙,當他看清上面的字跡後,頗為驚訝道:“這上面是個沒寫完的藥方,那個借住之人,或許是上山采藥的遊醫。”
遊醫又叫遊方郎中,他們與城中坐館的郎中,或是居於鄉間的草醫不同。
遊醫很少在一個地方停留,所到之處,手搖醫鈴,親嘗百草,行萬裡路,其中也不乏隱姓埋名的高人。
醫者見醫,難免好奇心更重些。
喻商枝將那不知頭尾的藥方看了又看,似乎想從中品出更多的深意。
溫野菜見狀便不再打擾他,自顧自地收拾著屋內的擺設,把桌椅板凳都擦拭一新。
沒想到不經意的一次彎腰,卻讓他發現屋子的角落裡還有一個盆子,裡面是一些黑黢黢的紙屑殘余。
“相公,你看。”
他同喻商枝講了講自己的發現,“我看這樣子,倒像是那個遊方郎中把寫好的東西燒了,結果不知為何漏了這頁。”
郎中為何要燒掉自己冥思苦想寫出的方子,就算是覺得有差錯,也不至於燒掉,完全可以保存下來慢慢修改。
喻商枝把手上的紙再次看過,直覺告訴他這個藥方似乎是針對某種棘手的疑難雜症。
片刻後,他覺得自己對著一張撿來的紙發呆著實有些傻,便將其疊好收起來,陪著溫野菜在屋子裡尋了一處坐下。
屋裡有個小泥爐能簡單燒些熱水或是煮吃食,但兩人身上的食水都不多了,便也沒有折騰。
不知又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竟刹那間晦暗如夜,令人無法分辨具體時辰。
溫野菜翻找出一小壺燈油,往油燈裡添了一些,點著後屋裡總算多了抹光亮。
雨勢絲毫沒有減輕的意思,中間夾雜著悶雷與閃電,時間越長,兩人的神色也就越凝重,不得不開始思考在這裡過夜的可能性。
“這麽大的雨,二妞和三伢在家該害怕了。”
溫野菜有些懊惱道:“早知如此,該把二旺留在家裡。”
二旺聽到自己的名字,走過來用鼻子拱了拱溫野菜的掌心。
喻商枝順勢也摸了一把,二旺搖搖尾巴,在他倆的腳下趴倒。
期間喻商枝試探著開門看一眼,結果門才開了一條縫,就被雨水撲了一臉。
他趕緊一把將門關緊,又從屋裡找了一張舊布把門縫處塞了塞,免得大雨繼續下的話會有水漫進來。
“在這裡過夜倒是不怕,咱們兩個帶著狗,出不了什麽意外,就是也沒個辦法給家裡送信。”
喻商枝前世有過因為采藥夜宿山野的經驗,眼下至少頭頂有屋頂,屋裡還能生火,只是肯定要害二妞和三伢,乃至翠芬嬸子一家擔心了。
溫野菜上前檢查喻商枝剛剛被雨水撲濕一點的衣服,讓他脫下來撐在屋裡晾晾。
“以前這種事倒是也有過,他們知道下了大雨我定不會冒險下山,提心吊膽等一晚上,我也就回去了。”
溫野菜沒提自己膝蓋上的舊傷就是這麽來的,也是個下了雨的日子,山路濕滑泥濘。
他擔心家裡的弟妹,冒雨趕時間下山,倒霉地遇到一頭野豬,因此摔進山溝裡傷了膝蓋。
那次受傷耽誤了好多事,少掙了許多錢,從那以後溫野菜遇上這種急雨,寧願在山裡窩一晚上,也不會冒險趕路了。
畢竟上回隻傷了膝蓋都算命大,若自己再有個三長兩短,二妞和三伢可就徹底過不下去了。
喻商枝清楚二妞和三伢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再說哪怕大雨傾盆,只要人在村子裡就出不了什麽事,何況還有左鄰右舍幫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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