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三伢抑揚頓挫地背完, 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喻大哥, 我背的對不對?”
喻商枝雖說沒考過科舉,可他從小就受祖父親授的國學教育, 聽了溫三伢的這句話, 便想起上回在書坊也看到了《禮記》。
“背得很對, 這是你大哥給你選的, 喜不喜歡?”
“喜歡!謝謝大哥!”
溫三伢抱著鎮紙撲進溫野菜的懷裡,把後者稀罕得不行。
把小弟揉了好半晌,才舍得松手。
接下來是第二份禮物。
“是新毛筆,還有新的紙!”
溫三伢看著雪白的宣紙,半天都合不攏嘴。
這回換做溫野菜道:“這是你喻大哥挑的,說是你在家習字,需得有好紙好筆才行,不然反而越練會越荒廢。”
但這紙實在是太好了些,過去在學塾,夫子用的也是宣紙,可遠沒有這麽細膩潔白。
再看那隻筆,溫三伢簡直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去寫幾個大字了。
“喻大哥,其實你送我的書就很好了。”
溫三伢就算還沒去鎮上親自買過這些東西,但也猜得出,無論是鎮紙還是紙筆,一定都不便宜。
“書是書,賀禮是賀禮,這是兩碼事。”
喻商枝幫著溫三伢把宣紙和筆都拿到一旁放好,上面壓上簇新的鎮紙,最後包袱裡顯露出來的,就是溫二妞親手縫的書包了。
溫三伢自是一眼就看出這是誰的手筆,他珍惜地把書包從包袱裡拿出來,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最後揚起小臉道:“謝謝二姐!”
溫二妞上前指了指那點刺繡的花樣。
“瞧瞧,我的繡工是不是進步了可多?”
溫三伢頻頻點頭,至少這回自己一眼就認出了繡的是什麽。
看來二姐和虎妞姐姐的比著繡蝴蝶時,真的下了工夫。
“不就是區區繡活麽,我若是想學,還不是手拿把掐。”
溫二妞小大人一樣,拿出了當姐姐的范兒。
“快背上我看看,若是帶子太長,還能打個結。”
好不容易比劃完了書包,長壽面也端了上來。
因為溫三伢的食量小,說是一根面,其實就是在小碗裡盤了幾圈。
湯底是骨頭湯,上面點綴著綠油油的青菜和紅通通的柿子,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溫三伢在家人的注視下嘬完了一根面,連湯都一滴沒剩下。
喻商枝轉過頭看向溫野菜,見他眼底滿是欣慰之色,遂在桌下默默牽了牽對方的手。
溫野菜眼底含笑,手指尖不安分地在喻商枝的掌心裡撓了兩下,傳遞著只有夫婦兩人知道的小心緒。
等到日上三竿,隔壁蘇翠芬來了一趟。
先時溫野菜打算給溫三伢過生辰,就同蘇翠芬這個最親近的長輩商量過。
如今蘇翠芬一來,果然也不是空手。
打開掌心,裡頭是一根紅線編的手繩,上頭系了一個小銀牌,上面刻了四個字:長樂康健。
“三伢,這是嬸子給你的生辰禮,祝咱們三伢往後少病少災。”
溫野菜鎖了眉心,“嬸子,這東西我們可不能要,他一個娃娃罷了。”
銀子做的東西都值錢,哪怕只是一個小牌牌。
蘇翠芬卻把溫野菜作勢想來阻攔的手給怕到了一邊去,“我是三伢的長輩,又是你娘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姐妹,怎麽還連這麽點小玩意都送不出手了?這可是在觀音寺開過光的,三伢過來,嬸子給你系上。”
最後紅繩還是到了三伢的手腕上,他看了又看,甜甜地道謝。
這個生辰溫三伢可謂是收獲頗豐,看得溫二妞也心生向往。
尋了個機會,她偷偷問喻商枝:“喻大哥,你知道我的生辰在什麽時候不?”
喻商枝早已記住了溫家三兄妹的生辰,此刻卻故作不知。
“我還真不知道,你且說說,到時喻大哥也給你備賀禮。”
溫二妞扭扭捏捏,“哎呀,我不是要賀禮的意思,就是想告訴喻大哥你,我的生辰在十月初一。”
這事兒傳到溫野菜的耳朵裡,樂得他喂雞時的雞食都險些揚錯了地方。
“這丫頭,成日裡多是些鬼點子。”
喻商枝見雞都撅著屁股去吃食了,便從一旁拿過鐵鍬鏟雞糞、
他現在做這事已經很熟練了,還在院子裡辟出了一個專門的堆肥處。
不然像以前那樣堆在牆角,就算可以拿草木灰去掩蓋,也總會招一堆的蠅子蚊蟲。
很快地面收拾乾淨,喻商枝撐著鐵鍬,對給大黃牛的水槽裡添水的溫野菜道:“說起來我剛剛看著二妞,倒是冒出個念頭,想著說給你聽聽,看看合不合適。”
溫野菜見喻商枝有事和自己商量,就趕緊把水倒完,走了過來。
“什麽事這麽正經?”
喻商枝勾唇道:“也算不上什麽要緊事,就是我看二妞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再和三伢睡一個屋子,哪怕隔了簾子,總歸不太合適。咱們得了錢家贈的田地,買地的銀錢可以算是省了下來,我便想著,不如在院子裡起間新屋。”
溫野菜一琢磨,還真是這個理。
“怪我,成日裡忙忙叨叨的,總覺得二妞和三伢還是加起來十來歲的娃娃,沒到避嫌的年紀。”
其實村戶人家窮的多,講究也少,還有那家裡隻得一張土炕,一家老小都擠在一起的,哪裡顧得上分什麽男女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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