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們的親大哥,在你眼裡他們多大都還是孩子。”
兩人說著話回到了前院,溫野菜指了指東屋旁的一處空地。
“其實那塊就是我爹當年留出來蓋新屋的地方,他當初置地蓋屋,地皮圈得大,也正是為了這個。那時候想的就是等我們幾個都長大了,總要一人一間屋,到時候讓二妞挨著我的屋子,三伢自己繼續住西屋。”
喻商枝這才恍覺,怪不得他從複明之後就總覺得溫家的院子布局有些奇怪,原來是他嶽父大人深謀遠慮使然。
“地方都是現成了,就更容易了,不知現今蓋一間屋要多少銀錢?”
溫野菜沒蓋過屋,可也聽人說起過。
“花不了幾個錢,咱們家不是青磚房,土坯屋的話,無非是做些土坯夯實了做牆,再請些村裡漢子幫忙,一天給個十幾二十文的工錢,管頓飯就成。”
這麽一算,蓋屋可比買地便宜多了。
“我還想著咱家早晚要蓋磚瓦房的,這新起一間屋會不會有些浪費,既然價格劃算,就不需要擔心了,哪怕隻住上一年半載的也劃算。”
溫野菜雖有個蓋新房的夢想,可還沒怎麽跟喻商枝提過,如今聽到他也和自己想到一處去,不禁道:“不浪費,到時咱們家要是蓋新屋,我就去找村長重新劃一塊地,這邊的老屋我不想推倒。”
喻商枝一下子就明白了溫野菜的意思,老屋是溫永福和喬梅住過的地方,也是三個孩子對爹娘僅剩的回憶了。
他很快讚成道:“還是你想得周到,到時把老屋留下,蓋新房時也不愁沒地方住,且兩塊地都是自家的,誰還嫌屋子多不是?”
溫野菜知曉喻商枝這話是刻意繞開了自己的傷心事,他咬了下嘴唇,很快改換了心情。
日子越過越好了,他不能再一想起爹娘就鼻子酸。
“既如此,咱們找人蓋新屋的時候,一並在後院起個豬圈如何?之前二妞就說家裡要養頭豬崽就好了,正好村長家的母豬入秋就會下崽,我去跟許家定一頭。”
說完他有些為難地看向喻商枝,惹得後者有些奇怪道:“作何那樣看我?”
溫野菜不太好意思道:“我這不是有點怕你嫌髒,畢竟豬和別的牲口還不太一樣。”
豬什麽都吃,聽說以前還有人把茅房建在豬圈上頭呢,想也知道那些豬吃的是什麽。
不過例如村長家養豬就很講究,都是煮專門的豬食,說是這樣豬才養得肥,能賣上價。
但一頭豬養到能宰了賣錢,少說也要一年,這一年吃的東西海了去了,因而不是誰家都養得起豬。
喻商枝失笑道:“哪來那麽多窮講究,其實豬不乾淨,都是因為養豬的人沒打理乾淨。咱們到時候勤快些就是,家裡牲口越多越好,豬糞還能拿去澆地,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而且說起豬,其實本身是愛乾淨且聰明的動物,要知道現代還有不少人把豬當寵物。
見喻商枝不嫌棄,溫野菜也就沒有心裡的包袱了。
“那我回頭就去麻煩村長,到時候給咱們留一頭豬崽。”
待和許百富說定買豬崽的事,已是過了小滿,天氣愈發熱起來。
村裡許多漢子已經換上了短袖的衫子,頭頂戴著草帽,乾活累了就摘下來扇風。
地裡的麥子一株株直挺挺地站著,只要不下“爛場雨”,再過小半個月就能到夏收。
莊稼人一年到頭就指著夏收、秋收這兩個關口過日子,若是收成好,自是歡天喜地,若是收成差,就得勒緊褲腰帶等下一年。
就在大家都提心吊膽地祈求天氣晴好,等著夏收打麥子時,四月底的某個黃昏,一輛板車幾乎是悄無聲息地,自斜柳村拉走了一個系著紅腰帶的哥兒,頭上還扣著一張紅蓋頭。
板車上還有一個貼著紅紙的大竹箱子,想必該是嫁妝。
歪脖子柳樹下的幾個老太和老夫郎悠悠搖著蒲扇,望著那顛簸的板車,砸吧著沒有幾顆牙的嘴,議論道:“哪成想這王家玉哥兒,就這麽嫁出去咯。”
“聽說他許的那個水磨村的書生病了,這是趕著嫁過去衝喜呢。”
這是常金蓮自王小玉和唐文婚期定下後,就放出來的說辭。
畢竟村裡也常有人來往水磨村,多的是人聽說過水磨村那個書生病得起不來床的事情。
如此多了這麽個由頭,便顯出他們家可不是上趕著倒貼要過門。
只是這“衝喜”,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誰也想不通王家是怎麽琢磨的。
誰不知道,若是都指望辦喜事來續一口氣了,多半人也快完了。
這等嫁過去的,多半沒過門幾日就要守寡。
按理說這門婚事王家應當是能推就推的,如此大家都猜測,說不準先前王小玉被鎖在家裡後,村裡的那些閑話八成是沾點真。
既然唐家還要王小玉,大約不是王小玉招惹了別的漢子,而是他和唐文有什麽上不得台面的勾勾連連。
“說不準肚子都大了,不然為何不敢讓他出門?”
“先前鬧著跳河,想必是小哥兒臉皮薄些也是有的,但到底一個巴掌拍不響,一遭沒死成,還能怎麽辦?只能嫁過去保名聲。”
說罷幾個老太和老夫郎都紛紛搖頭。
遙想幾個月前,溫家菜哥兒還沒納婿的時候,誰不知道他們兩個哥兒成日別苗頭?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