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左看右看,現場也沒個能幫把手的人,隻好對鄭成材和鄭成田道:“勞駕給我備些東西,我需要熱水煮過的剪子和乾淨的棉布。”
等這兩人出去忙活了,喻商枝才趕緊給唐文搭了個脈,霎時間眉頭緊鎖。
還是來得晚了,看這個出血量,能不能活全看命數。
農家的土灶燒水,只要柴火給得足夠是很快的。
眨眼的工夫剪子和布就送了過來,喻商枝先上前掀掉唐文的衣服,隨即接過剪子,剪開覆蓋在傷口上的布料,隨即簡單拿著棉布蘸水,清理了一下周遭的血汙。
這麽一收拾,創口的情況頓時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鄭秉石恰好在這時候進了屋,一見這場景,險些沒站穩。
“這……可還有救?”
同時心裡想著,這可真是做了大孽,就算是留下一條命如何,這輩子也都毀完了!
“出血過多,我只能盡力為之,保命為上。”
喻商枝掏出針囊,在油燈上過了火。
順便詢問其他人道:“在我來之前你們可與他接觸過?”
眾人紛紛搖頭,都這幅樣子了,他們哪敢動!
喻商枝轉而囑咐道:“多備沸水,從這個屋子出去後都用皂角洗手,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有傷口的人不要進來。”
花柳的傳播方式多樣,他自己心中有數,但還是要提醒旁人防范。
鄭秉石見他動作有條不紊,倒是對眼前的小草醫多了幾分放心。
可看到床上的人,忍不住拿手使勁拍大腿。
在場的人誰聽不出喻商枝的言下之意?
那玩意是連根斷的,就剩一層皮肉連著,想也知道是沒可能接上了。
這可是水磨村最有前途的後生!
“那王家哥兒當真是個毒夫!”
聽到鄭秉石這般感慨,喻商枝不禁面色冷了冷。
但到底救人才是眼下的大事,他快速行針止血,期望能從閻王手裡搶回這條命。
至於王小玉作何行凶,唐文先前又做了什麽醃臢事,自有該評判的人去評判,與他無乾。
止血過後,還需要對下面的傷口進行簡單的包扎。
多虧有許百富那句提醒,出門前喻商枝帶足了外傷的藥材。
他清理好傷口後將藥粉倒上,再以乾淨棉布包扎,又摸出一粒藥丸,掰開唐文的嘴強迫他咽了下去。
到了這一步時,他的身上也難免沾了些血點子。
喻商枝有些疲憊地短暫喘了口氣,分心想著,還是得早日尋個可栽培的苗子帶在身邊當個幫手,畢竟他也是凡夫俗子,長不出兩個腦袋八隻手。
聽說急救已經結束,接下來只看唐文能不能熬過今晚,鄭秉石自知留在屋裡也無用了,便退到了屋外,詢問派出去尋找王小玉蹤跡的村人有沒有消息傳回。
許百富也和老驢拉磨一樣在院子裡轉圈,就在鄭秉石想說他轉得自己眼暈時,一個村裡的小子白著一張臉跑了過來。
“村長,我們找到唐家夫郎了!”
鄭秉石原本坐在村裡人搬過來的椅子上,聞言立刻站起身,“在哪裡找到的?人呢?可有帶過來?”
許百富也趕忙弓著腰湊上去聽,卻見那小子用顫顫巍巍的手指,指向了水磨村小樹林的方向,繼而哭喪起了一張臉道:“帶不回來了村長,那哥兒……那哥兒已經死了!”
消息傳到喻商枝這裡來時,他剛把銀針從唐文的幾處要穴中拔出來。
指尖再度探到微弱的脈搏,卻如風中殘燭,搖蕩不定。
“本還想著讓你也去瞧王家哥兒一眼,但我瞅著人沒了怕是有一陣了。”
許百富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好歹也是咱們村的人,誰能想到剛嫁過來第一晚就……哎!”
喻商枝把銀針清洗後插回針囊,聞言問道:“如今此事怎麽辦,可要上報官府?”
他不太明了此時村裡如何處理人命官司,聽到許百富道:“自是要上報的,天一亮水磨村就遣人去鎮上,一般會有鎮上衙門的捕快下來處理。”
說罷又歎道:“咱們既都在這裡,也少不得被問話。”
喻商枝點點頭,自己這個郎中是眾目睽睽之下被請來的,他不在意被問話。
到了後半夜,唐文還艱難地吊著一口氣。
唐文的爹娘也接連醒了,吵著要來看兒子。
鄭秉石隻告訴他們唐文沒死,卻拘著他倆不讓過來。
喻商枝想了想,還是讓守門的鄭家後生叫來了鄭秉石,實話實說道:“唐文怕是熬不過今夜,還是讓他爹娘來送他最後一程吧。”
唐文若是個身康體健的人也就罷了,偏生本就梅毒入體,加之失血過多,生機流逝,這會兒已是高熱不退。
喻商枝已用上了當下有條件能使出的全部手段,但也不得不遺憾地認識到,這怕是自己來到此間異世後,救不回的第一個病患。
唐老漢與尤彩霞很快就互相攙扶著進來,撲倒在床邊嚎啕大哭。
兩人拚命給喻商枝磕頭,求他救救唐文,可喻商枝也只能無奈搖首。
從醫者可以與天爭命不假,可也並非每一回都能贏過命運。
老兩口見唐文鐵定沒救,哀痛之余竟是又罵起了王小玉。
喻商枝本不想聽他們的粗鄙之詞,可捕捉到其中的幾個關鍵詞後,卻是鎖緊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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