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處喧嘩!”
待男子走近,喻商枝便一把松了手,那少年打了個踉蹌,險些當場跪倒。
“先生。”
喻商枝作為在場唯一一個成年人,率先向面前夫子行禮。
那夫子眉頭擰成了個疙瘩,“方才有人來報,說是有人在書院門口鬧事,這位年輕郎君,不知你為何與我院的學生起了衝突?”
喻商枝掃了一眼那少年,把身後的溫三伢牽到身旁道:“先生,實非我單方面對貴院學子動手,而是有人欺侮舍弟年幼,將其推搡在地,還弄髒了他的衣衫,舍弟想討聲道歉,不料對方張口就是汙言穢語。”
青衿書院地處縣城繁華之處,來往行人並不少。
剛剛鬧出的動靜,已經惹了不少人駐足觀看,如今喻商枝一番話,更是引起議論紛紛。
喻商枝見狀,繼續道:“舍弟自幼一心向學,已未來能進入青衿書院為目標,今日家中難得來縣城一趟,遂領他來見識見識這全城當中,文韻最勝之地,焉知卻受了此等侮辱,敢問先生,這就是貴院教授的聖賢之道麽?”
中年夫子聽到這裡,臉面都有些掛不住。
他也將這小娃娃受的欺負看的分明,不說衣衫後面的塵土,就是衣擺上的鞋印子,都尤其矚目。
聽到喻商枝說溫三伢一心向學時,卻忍不住問道:“你今年多大?”
得知溫三伢才六歲,便有如此上進之心,頓覺這人與人的差距,真是比人與猴的還大。
他當即冷下一張臉,看向那始作俑者。
趁這個機會,喻商枝越過他的肩頭,與後面不遠處的溫野菜、溫二妞兄妹倆對視一眼,便知這就是他們去書院“告狀”,搬來的書院師長了。
“褚星,你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
被稱作褚星的少年搬出剛才那套說辭,“報告夫子,我不知道!我就好端端地在那裡看文章,那小矮……小子就朝我撞上來,還汙蔑我!他家長輩還動手打我!夫子您看,我衣裳都被扯壞了!”
中年夫子不理會他,轉而看向周圍圍觀的一群學子,以及未入書院,前來見學的少年。
“有誰剛剛在此,看清了事情經過,從實道來。”
一群人裡哪裡有人敢冒頭,認識褚星的知道他家室不俗,惹不得,不認識的也看出他有恃無恐,更加不會替陌生人出頭。
唯獨有一個同樣抱著書,穿著學生袍的少年,此時從人群裡站出來,冷聲道:“張夫子,我看見了,我可以
替那孩子作證。”
少年一見對方的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又是你!賀霄,小爺我和你沒完!”
“你給我閉嘴!書院門前,怎能大放厥詞!”
賀霄朝夫子施了一禮,隨後才將前因後果說了個分明。
青衿書院身為縣學,甭管進來的人是什麽背景,在夫子與山長面前,都要乖乖夾起尾巴做人。
這夫子搞清楚狀況,眾目睽睽之下,立刻就道:“褚星,還不過來賠罪!”
“我不!”
褚星哪裡受過這等委屈,給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泥腿子賠罪?
夫子被他氣得瞪眼,隻好轉而對喻商枝道:“這位郎君,敝院學子言行無狀,在下身為其夫子,有教導無方之過,在此先給二位賠個不是。”
喻商枝卻道:“夫子,您是長輩,不該代學生受過,況且受欺辱之人乃是舍弟,而非在下,不妨夫子還是問問舍弟,想如何處置此事。”
這中年夫子聞言,看向溫三伢,“小少年,你是如何想的?可要他賠償你銀錢?”
溫三伢搖搖頭,不卑不亢道:“先生,晚輩不需要他的賠償,只需要他的道歉。”
最後褚星還是被強按著給溫三伢道了歉,還拿著帕子上前拍打了幾下被他弄髒的衣服,雖說全程都是一副牛不喝水強按頭的模樣,但好歹是走完了形式。
結束後,他像隻吃了虧的鬥雞,昂首挺胸地走遠了。
中年夫子望著他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再看向溫三伢時,隻覺得這小娃娃氣質不俗,遂問道:“你今年多大,那上面貼著的文章,你能看懂麽?”
溫三伢答了年齡後誠實道:“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
中年夫子便問他能看得懂哪篇,又順嘴問了他兩個問題,因而驚奇地發現這小娃娃說自己能看懂,全然不是在說大話,遂負手彎腰道:“你說你想入青衿書院,不知如今在何處讀書,師從何人?”
“晚輩師從穆秋山,穆夫子。”
這中年夫子一聽穆秋山的名號,一下子站直了。
“你竟是穆師兄的弟子?可是開蒙班的學生?”
溫三伢搖頭,“晚輩是童生班的。”
也不知這夫子與穆秋山有什麽淵源,總之他在得知溫三伢是穆秋山的學生後,甚至讓喻商枝他們稍等片刻,自己回了書院,半晌後再出來時,手裡拿了幾張紙。
“這都是今日張貼出的文章的謄抄本,你可拿回去用心學習。”
溫三伢驚喜過望,“學生謝過先生!”
中年夫子淺笑著頷首,似乎有許多話想說,但最終還是化為一句,“也替我向你夫子問好,若他問起,你便告訴他,是一名姓施的先生說的。”
施夫子轉身前,路過溫野菜和溫二妞身邊時,也略施了一禮,搞得這兩人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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