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霜降下雨是好兆頭, 證明這個冬天不會旱,如此地裡的冬麥吃飽了水,便能安然過冬。
喻商枝估摸著自己可能是全家第一個醒的, 他在被子裡翻了個身, 看向手腳蜷在一起的溫野菜。
昨晚兩人鬧騰地晚了些, 到了最後溫野菜攀在他身上求他慢些。
當時不覺得有什麽,這會兒回憶起來, 喻商枝深吸一口氣,才壓下那份隱約重燃的躁動。
目光掃過溫野菜頸上和胸前的些許印記,喻商枝難得有些心虛, 把人往懷裡拽了些,手繞到後面按揉腰上的穴位。
溫野菜皺起眉,大約是覺得不太舒服,在夢裡輕哼了兩下。
喻商枝調整了手上的力道,目睹對方的眉頭又漸漸展開。
如此揉了半天, 溫野菜又睡熟了,他便躡手躡腳地鑽出被子, 披了件衣裳。
緊接著,從衣裳的內兜裡摸出一個小小的木盒。
他把這個木盒輕輕擱在床頭, 確保溫野菜一睜眼就能看到後, 才把衣裳的兩隻袖子套上, 轉身出門。
今日是九月廿九, 溫野菜的生辰。
喻商枝還惦記著要在長壽面上用蘿卜刻字,所以洗漱過後,先去後院摘蘿卜。
有道是霜降的蘿卜,立冬的白菜,雖說這會兒還沒有胡蘿卜,但青蘿卜也夠用了。
喻商枝把蘿卜寫成厚片,再用小刀刻字。
因為天才蒙蒙亮,灶房裡太暗,他便搬了個板凳坐在院子裡忙活。
大旺先醒了,把院門頂開出去撒尿,回來後前院後院巡視一圈,最後端坐在喻商枝旁邊。
喻商枝拿了根蘿卜條逗它,大旺聞了聞,一口叼走。
他盯著空空的手,想起溫野菜說起過大旺和二旺用狗鼻子挑蘿卜的事。
“也真是奇了,它倆上去一聞,就知道哪些蘿卜是辣的,哪些是蘿卜是甜的,從沒出過錯。”
喻商枝狐疑著也切了一小塊蘿卜塞進嘴裡,別說,還真是甜的。
他給了大旺一個誇讚的眼神,又分給它一小口蘿卜,繼續埋頭刻字。
生辰快樂四個字,若用簡體字來刻並不難,換成繁體,最複雜的就是“楽”字。
喻商枝也沒想挑戰極限,上來就用了簡體。
想了想,“快”字是左右結構,不容易連起來,便換成了“吉”字,改刻生辰吉樂。
不過因為是第一次,不太熟練,還是刻斷了幾回。
幸好是蘿卜做的,刻斷了也能吃,下腳料最後都便宜了大旺和後來的二旺。
等到四個青翠欲滴的字刻好了,溫二妞也起床了。
她在院子裡舀了水洗臉,涼絲絲的水激得她一抖擻,徹底清醒了。
轉過身來,就聞到空氣裡飄著一股蘿卜味。
“喻大哥,不是給我大哥做長壽面麽?”
難不成喻大哥想做蘿卜絲面?
那得用蘿卜絲先熗鍋,不過倒是也不難吃。
直到湊近了看到那四個字,她才睜大眼。
她已經跟著喻商枝學認字好久了,雖然成日像狗熊掰苞米,學了又忘,忘了再學,但“生辰吉”這幾個字還是認得的,唯有最後一個字怪模怪樣。
“喻大哥,我記得楽字不這麽寫。”
喻商枝頗感欣慰,解釋道:“這是樂字的另一個寫法。”
溫二妞點點頭,真誠讚美,“喻大哥,你真厲害。”
字刻好了,接下來就可以做面條了。
溫二妞把袖子挽起來,從面缸裡舀面,加水和成麵團。
喻商枝洗菜、切菜,又去後院摸了雞蛋和鴨蛋。
等到過了一刻鍾,麵團醒好,喻商枝跟著溫二妞一起,小心翼翼地將其扯成一整根不斷的長壽面。
溫野菜在一陣陣的飯菜香味裡醒來時,發現今天又是個陰天。
少了日光,他有點分不清時辰,揉著腰坐起來,手一揚,一不小心碰到枕邊的硬物。
他迷迷瞪瞪地低下頭去看,以為是昨晚鬧過了,把什麽東西碰掉了落在了床上,結果把東西拿起來才發現,這是個精致的木頭盒子。
以前從未在家裡見過。
木盒在掌心裡摩挲了半晌,溫野菜才一下子想起昨晚半夜睡下前,喻商枝湊到他耳邊說了四個字。
生辰快樂。
他一下子直起身,扯得腰腿哀鳴。
怎麽差點忘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想起了這茬,他就也猜到這木盒是什麽了,八成是喻商枝送他的生辰禮。
長這麽大,都數不清多少年沒過生辰了,更是頭一回收東西。
而且這明顯是喻商枝背著他買的,他暫且猜不出是什麽。
懷著期待的心情,溫野菜暫時忘卻了身上的不適,輕輕把木盒打開,隨即就被裡面的一道金光晃了眼。
等等,金光?
溫野菜揉了揉眼睛,疑心是自己做夢沒醒,看錯了。
又轉了身挪到更亮一點的地方看,才發現沒錯,這裡頭裝的還真是金子打的一對耳圈。
這是溫野菜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金子做的東西,別看就這麽兩個小小的耳圈,還不知道要用多少銀子換。
他一把握緊木盒,覺得眼眶發燙,腦子裡一片白。
半晌後他回過神,趕緊穿衣服穿鞋,出去找喻商枝。
屋頂的煙囪飄出炊煙,灶房裡,喻商枝和溫二妞已經把煮麵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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