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屏也拿自己舉例子,“是啊果哥兒,你看看我,過去我婆母不也成天給我氣受,現今有大樹掏心窩子地待我,我倆分家出來單過,別提有多舒心。咱們給人當夫郎的,孝順歸孝順,可也不能白白受磋磨!”
杜果眼巴巴地瞅著兩人,抹掉眼淚。
因為聽得太認真,一時都忘記害怕拿長長的銀針,所以剛回過神來,身上的針都已經被拔走了,剛剛使他臉色發白的疼痛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見他緩過來,喻商枝便把配好的安胎藥方子給了韓六子,讓他速速去把藥煎好。
要敷在肚臍上的膏藥也是喻家祖傳的成方,可惜有幾味藥材此刻家中沒有,他把寫方子的紙也交給了韓六子,讓他去鎮上藥鋪抓來,再送到溫家去。
韓六子把方子折好貼身放著,忙不迭地去抓藥。
喻商枝沒急著回屋,他知道溫野菜和白屏正在幫著杜果換乾淨衣服。
門內傳來溫野菜和白屏說話的聲音,白屏能看懂杜果的一部分手勢,所以磕磕絆絆地,倒也算是交談無礙。
過了大約兩刻鍾,門開了,溫野菜出來潑掉一盆水,從水缸裡舀出水重新涮了涮盆,同喻商枝說道:“我瞧著果哥兒的情緒好些了,不和剛剛一樣只知道哭,現在隻盼著韓六子是個可靠的,不然果哥兒接下來的日子八成是不好過。”
喻商枝替他搭把手,又兌了一盆乾淨的溫水。
“多虧了有你和屏哥兒。”
溫野菜難得歎氣。
“不然怎麽辦,他娘家在井欄村,家裡孩子五六個,姐兒和哥兒到了歲數就趕緊許出去,換來的彩禮好給兒子娶媳婦。哥兒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受了委屈也不可能回娘家哭,不僅如此,若是被娘家知道懷了身子還留不住,說不準還得挨親爹親娘一頓罵呢。”
哪怕喻商枝也清楚,這樣的情況哪怕在他上一世生活的年代,也沒有完全杜絕,如今再度親耳聽到,仍舊覺得無比悲涼。
尤其是這個時代還全然沒有什麽婚姻自由這一說,到了年歲就得聽爹娘的乖乖出嫁,嫁到什麽樣的人家,過什麽樣的日子,全是聽天由命罷了。
他見了今日杜果的遭遇,也覺得心有戚戚,哪怕自己就是個郎中,可這樣的事若是落在溫野菜身上,便是想都不敢多想。
“阿野,咱們不急著要孩子,等你再年紀大些,生的時候更穩妥。”
溫野菜不禁笑道:“我年紀還不算大?你看看屏哥兒,人家還比我小半歲,孩子都會滿地爬了。”
說完瞧見喻商枝眉宇間的憂色,隻好道:“聽你的就是,何況你不也說了麽,這事就是順其自然的,該來的時候就會來,緣分不到的時候,求也求不到。”
兩人說完了話,溫野菜把水送進去,韓六子也把藥煎好了。
杜果喝了一碗後就睡下,韓六子在一旁一雙大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一會兒摸一摸杜果的頭髮,一會兒去蹭一下杜果的臉。
白屏守了一會兒,見韓六子對杜果倒是有幾分真心在的,便悄聲離開。
裡屋的韓六子眼看喻商枝要走,趕緊跟出來,掏出一包錢。
“喻郎中,我家的錢都被我娘藏起來了,我也不知道在那放著,這些是我和果哥兒攢下的,不知道夠不夠,若是不夠,我能不能晚些時候再補上?”
喻商枝不是做慈善的,除非像孔家那樣實在家徒四壁,不然向來都是明算帳。
但他收的藥錢比起鎮上實惠許多,所以村民們現在都願意在他這抓藥。
他見韓六子拿出來的錢應當是夠的,便跟他算道:“診金十五文,針灸額外收十文,七天的安胎藥,算你八十文一副,便是五百六十文,加在一起,一共是五百八十五文。”
韓六子數出五錢銀子和八十五個銅板,這看病吃藥就是花錢如流水,可是為了果哥兒和他們倆的孩子,便是再多銀錢也得掏。
從韓家出來,白屏率先離開了。
他把胡大樹一個人扔在地裡,還有的是要忙的。
喻商枝和溫野菜回家送了藥箱,也同樣重新回了地裡。
今日割麥子的進度是難免耽誤了,但還得把割下來的麥子都用牛車運走。
看天色,往後幾日都不怕下雨,如今之計,也只能是明後天多乾一些。
就是這一路上,說來也巧,溫野菜剛嘟囔完“不知道村長最後怎麽料理的蔡百草”,兩人就見韓坎子和蔡百草一前一後從路的另一頭走過來了。
溫野菜平著扯了扯嘴角道:“當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喻商枝捏了捏自家夫郎的肩膀,“你也少生些氣,對身體不好。”
溫野菜聽在耳朵裡,便不打算理會這老兩口。
不過擦肩而過時,他察覺到一道視線,忍不住轉過頭看去,因而捕捉到韓坎子和蔡百草把腦袋縮成鵪鶉的一瞬。
走遠後,他對喻商枝道:“瞧著倒像是老實了,隻盼看在果哥兒有身子的面子上,別在家裡發癲。”
喻商枝和溫野菜再度回到地上時,遠遠就見溫二妞在埋頭割麥子。
溫野菜喊了一聲,溫二妞才知道他倆回來了,丟下鐮刀就往這邊跑。
“喻大哥,大哥,杜果哥哥怎麽樣了?”
喻商枝答道:“沒什麽大礙,村長可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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