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秋水和兒媳婦正巧也往這邊走,聞言接茬道:“放心吧,來過了!村長把蔡百草大罵了一頓,連帶韓坎子也沒逃過,說她以後再敢偷雞摸狗,就把她送到鎮上衙門裡去挨板子!”
喻商枝可算知道蔡百草兩口子為什麽像霜打的茄子了,原來是被村長搬出衙門來嚇唬。
再加上村子裡的人對“偷”的敏感態度,怕是今日過後,蔡百草的名聲就要徹底臭了。
兩家分開,各去料理地裡的收尾工作。
直到天色暗下來,三人終於把最後一車麥子運到麥場。
就連大旺的嘴裡都叼著一把麥穗,是牛車在往前走時不小心落下的。
斜柳村共用一個大曬場,各家收割來的麥子都運到這裡堆成垛,曬上兩三日才能脫粒,也就是俗稱的碾場。
經過碾場、揚場等工序,之後再將麥粒曬幾日,才能收入糧倉。
喻商枝還看了一下這個時代打麥的工具,手動的叫做梿枷,這東西家家都有,用來敲打麥子或是稻谷,讓麥子和谷子與外殼分離。
除此之外,曬場上還有幾個村子裡共用的碌碡,簡單來說就是石碾子,以牲口拉動,來回碾壓糧食,也可以脫粒。
不過若是用碌碡,還要講究麥稈如何擺,畜牲如何催動,這都得是老莊稼把式才能駕馭。
所以麥收季節往往是整個村子聯合在一起,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
例如今年溫家添了牛,到時候也少不得要借給村裡共用。
往年村裡人都是用許家的牛和樁子家的驢,結束後條件好的送點米面,條件不好的就給牲口打些草料,左右不會白用。
晚上會有漢子睡在麥場看顧麥子,一是防有人偷糧食,二來則是觀望天氣,若是有突如其來的雷雨,就得趕緊到各家報信,趕緊把麥子運回家存放。
等到把麥子都卸到麥場,別說人了,就連牛都累了。
回到家,晚食就湊合吃了些。
粥是溫三伢站在板凳上熬的,他甚至還知道把剩下的鹵肉和鹵蛋熱了熱。
“三伢越來越能幹了。”
溫野菜把小弟摟在懷裡,伸手去捏人家的臉蛋。
溫三伢的小臉被捏得奇形怪狀,還是喻商枝路過才把他解救出來。
吃飯時,溫二妞又把今日發生的事,繪聲繪色地同溫三伢又講了一遍。
同樣的說辭溫野菜下午已經聽過一回了,這會兒看溫二妞嘴皮子叭叭地,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道:“我看你合該去鎮上說書,能說一天都不帶消停的。”
溫二妞傻兮兮地跟著暢想,“那敢情好啊,我要是去說書,一天掙的賞錢就全買成雞雛和鴨雛,到時候得下好多蛋呢!”
一句話讓喻商枝都笑開,這小丫頭,滿心都是雞鴨和蛋。
晚食吃罷,麥子也都攤平打理好了,喻商枝端了洗腳水回屋,就見溫野菜上半身倒在床上,已經快要睡著了。
他把人拍起來道:“泡泡腳解解乏再睡。”
溫野菜勉強爬起來,眯著眼把腳放進水裡。
喻商枝不放心,替他檢查膝蓋,按來按去,問他覺不覺得疼。
溫野菜強打起精神,搖了搖頭。
他今天滿打滿算都沒乾幾個時辰的活,比起自己,更擔心喻商枝。
因此當喻商枝倒掉盆裡的水回來,熄了燈上床,才剛躺下,就察覺到溫野菜的手摸了上來。
他忍不住道:“明日還要下地乾活,還是別……”
話沒說完,就被溫野菜捏了一把腰間的軟肉。
“想什麽呢!我是怕你明天腰酸腿疼,想幫你揉一揉!”
黑暗中,喻商枝輕笑,語調裡帶著一絲絲的倦意和沙啞。
“原是我誤會你了。”
溫野菜輕哼一聲,“卻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麽想我的,我也沒著急到這種日子都要纏著你做那檔子事吧?”
別看喻商枝細胳膊細腿的,每次都有本事把他搞得第二天路都走不利索。
他可不想明天割著割著麥子就跪在地裡,若是再不小心磕到鐮刀,血灑麥田的人可就要再多一個了。
喻商枝也確實太困,和他說了幾句話就漸漸沒了動靜,任由溫野菜替自己捏肩捶腿,好生折騰了半晌。
相比之下,時常勞作的溫野菜確實精神頭相對更足一些,他見喻商枝睡熟了,便也停了手上的動作,映著照到屋裡的月光看了看小郎中的眉眼,猶豫半晌,還是湊上去偷偷親了一口。
最近他們洗漱的水裡都加了薄荷葉,清清涼涼,還有一股好聞的香味。
床邊也懸掛著好幾個驅蚊蟲的藥包,裡面亦加了安神的草藥,嗅著這纏綿在一起的幽遠味道,溫野菜也挨著喻商枝的肩頭,沉沉睡去。
第二天又是天不亮便起來。
鹵肉吃完了,今天準備的午食變成了菜煎餅,薄餅和菜是分開裝的,吃的時候再卷到一起。
至於那一鍋雜燴菜,後院有什麽,就往裡放什麽,雖沒有葷肉,但炒菜時用的是葷油,聞起來依舊噴香。
酸梅湯重新煮了一大鍋,倒進水罐子之前,溫野菜把罐子從裡到外結結實實地刷了一個遍,生怕昨天被蔡百草那個混帳婆子弄髒了。
說起來一夜過去,蔡百草的事跡早就傳遍了全村。
走在路上,誰看了都要斜斜地瞅她一眼,有那氣性大的,還要罵上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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