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村裡的銅鑼又響。
“陶家的,出個人開會!”
“尤家人回來沒有,曬谷場開會!”
“下著雨呢,開什麽會。”秦梨花橫著一張臉出來,嘴裡嘀咕罵著。
“小爹爹,我去看看。”
陶青魚撐了傘往雨中走去。方問黎身子一矮,鑽入哥兒傘下。
陶青魚雨傘被迫抬高,圓眼看他。
方問黎彎唇道:“一起。”
陶興旺從兩人身邊躥出去,幾下走到了他倆跟前。
方霧站在灶屋門口招呼道:“快吃飯了,早點回。別跟人起衝突。”
“知道了!”
陶青魚見方問黎還輕笑地盯著自己,無奈道:“走吧。”
曬谷場,油紙傘似張開的雞樅菌。或正鮮嫩,顏色明亮。或支離破碎,已然腐朽,傘面黃黃的還帶著洞。
出家門口就能看見曬谷場,但過去要走一截小路。
春雨將小路打濕,人踩得泥濘不堪。陶青魚沒踩穩,走一步險些溜出去。
方問黎腦袋被傘面撞了一下,無奈從哥兒手中拿過來。
他揚了揚手臂:“拉著。”
陶青魚道:“你想一起摔?”
“那我給小魚當墊子。”
陶青魚看他墨眸盯著人不走,心想:某些時候方問黎真的有點莫名的執拗。
陶青魚拽住方問黎衣服。“這下總行了。”
方問黎道:“嗯。”
路上耽擱一陣,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只能站邊緣。
“互相看看,人都到齊了吧。”
“齊了!”
“齊了。”
人群跟前,站的是秦氏跟陶氏兩家的族長。
秦氏族長快九十,是村中最長壽之人,名叫秦宗立。
陶氏族長也快八十,名叫陶居安。
秦宗立撐著他的拐杖,頭上是小輩舉著的傘。
人齊了,他自然而然先一步開口道:“裡正前頭被氣病了,現在還在縣裡治病。但村裡的問題不得不說。”
“不過半月,又是丟孩子又是入門盜竊。你們往山上跑了這麽久先不提找沒找到什麽金子,就問有沒有一件好事兒!”
“農事不忙,耽於虛妄之言……”
陶青魚抱著手臂,目光呆滯看著面前人身上的補丁。
手藝挺好,還鏽了草花上去……
“瞧什麽?”方問黎冷不丁出聲。
陶青魚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道:“沒看什麽。”
“還要說多久?”
陶青魚癟了癟嘴,小聲道:“起碼還有一刻鍾。早知道就晚點來了。”
看哥兒靈動的表情,方問黎牽起唇角。
“那要不先走?”
“那你會被的逮出來說一通。”
大離朝重老敬老,人家逮著說你一頓,你還不能反駁。不然就是你沒教養,家裡沒教好。
“那邊的誰,嘀嘀咕咕做什麽!”
陶青魚心臟一跳,看了方問黎一眼,默默往他身後移去。
眾人齊齊看來。
方問黎見哥兒動作眉梢一挑。
他揚起傘面,露出一雙寒涼的眼,淡然對上所有人的視線。
第43章
陶青魚躲了會兒, 聽到前面秦氏族長又重新說話,且幾句說完便不再言語。
陶青魚盯著方夫子圓乎的後腦杓,心裡疑惑。
轉性了?
陶居安看秦宗立沒打算再開口, 慢吞吞站出來道:
“還是按照之前裡正所言,在村中組建兩支巡邏隊。一隊十人,白日夜間輪流巡邏。”
“有願意的, 速去裡正家報名。”
兩句話,陶居安將今日的事講完。
對比秦宗立, 那是毫不拖泥帶水。說完老爺子就撐著傘站一邊兒去了。
底下議論紛紛。
陶青魚還站在方問黎後頭, 他發覺方夫子連後腦杓都比常人優越, 圓得像球。
趁著人都在說,陶青魚手指戳了戳他後腰。
方問黎眼神驟變,反手抓住哥兒的手指。
陶青魚嗖的一下抽回手。
“做什麽?!”
方問黎將他從後頭拉到旁側,壓下傘面低頭湊近道:“我才要問小魚想做什麽?”
陶青魚腦袋後仰, 滿臉無辜。
他好奇問:“你為什麽沒挨罵?”
方問黎直起身,一本正經道:“因為我現在還不是你們村子裡的人。”
不是什麽?
陶青魚沒多想,只聽人說散了, 先一步帶著方問黎溜走。
回到家, 陶青魚將傘放在屋簷下。
方霧問:“說什麽了?”
陶青魚道:“要組巡邏隊。”
陶興旺進了家門, 問:“爹, 我去不去?”
陶有糧跟鄒氏一起撿著米篩中混在米粒兒裡的小石字兒,聞言抬頭道:
“去不去都行。先看看那些人還會不會往山裡鑽。”
“欸。”
入夜, 山上比山下冷不少。
又下來了些人, 聽說村裡今日又生了事兒, 再心大也不敢家裡不留人直接進山了。
聽秦家那邊說人夠了, 陶興旺也沒再去。
家裡還有活計,歇不得。
飯菜上桌, 已經是黃昏。
方問黎跟周令宜是在陶家吃完飯後才走的。不過走之前也叮囑了,這幾日沒要緊事兒就不要上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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